沈芫在暖玉轩待了整整三日。
这三日，她不但要接受审问，还同其他夫人小姐一样，只能待在暖玉轩里，一步也不能离开。
虽然暖玉轩也是单独的宫院，装潢华丽，陈设齐全，但因被困在这里的人实在太多，所以一间屋子要挤很多人。
这几天，沈芫和曹岁安一直待在一处，两个人渐渐处成了好朋友。
“我爹是宰相，我是世家才女，你爹是将军，你是将门虎女，咱们俩凑一起，就叫文武双全！”
沈芫听见这话噗嗤一笑：“我怎么觉得，曹小姐比我更像将门虎女。”
“你是在说我虎吗？”
曹岁安耸了耸肩，“我告诉你，我那不是虎，我那是在试探我老爹在陛下面前还有多少张老脸！”
“……”沈芫从袖子里掏出一包栗子糕，悄悄塞给曹岁安：“看你中午没吃什么东西，吃点这垫垫肚子吧。”
曹岁安欢欢喜喜地接过沈芫给的糕点，一边往嘴里塞一边问：“你怎么藏了这么多好吃的？”
沈芫自然不能说这是萧凌暗中托人给自己送的吃食，只道：“进宫时带的，我乡下来的饭量大，害怕宫里的东西吃不饱。”
曹岁安：“那你还挺有先见之明，宫里的东西就是花样多，不咋扛饿。你看那宫女，饿得一个比一个瘦！”
沈芫笑了笑，也没接话。
曹岁安见其他人都睡下了，凑到沈芫耳边，压低声音问了句：“你觉得皇帝会怎么处罚太子？”
沈芫摇了摇头：“我也不太确定。”
曹岁安看得出来沈芫对自己还有些设防，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她并不介意，自顾自说道：“我觉得皇上会废太子！”
“……”沈芫一愣，随即看向曹岁安道：“可陛下只有他这一个儿子，废掉太子，他又能立哪个儿子为太子？”
曹岁安道：“青云山不还有一位皇子？”
“可我听说，那位皇子不得皇上喜欢，当年就是皇上把他放逐到青云山的。”
“就剩下这一个儿子了，喜不喜欢不也没得选？”
曹岁安说罢，又道：“你说，这天底下，为什么当官的，当皇上的，都必须得是男人来当？”
“静婉公主足智多谋，聪慧过人，连我爹都夸她才学不输诸位皇子，可偏偏就因为她是女儿身，不能承袭皇位，真是太可惜了！”
曹岁安说着，还止不住地叹息。
沈芫垂下眼帘，上一世她也和曹岁安一样，以为萧云嫣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公主，因为京都城百姓都称赞她天性纯良、心怀苍生、品貌双全。
所以她才会选择在朱雀街拦下萧云嫣的仪仗，当街陈情，状告楚玉宁。
可后来她才发现，天性纯良之人满手人血，比地狱里吃人的恶鬼还要可怕！
“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曹岁安忽然推了推沈芫。
沈芫回过神看向曹岁安，笑着问道：“你想当女官吗？”
曹岁安：“当然想啊！这世上的男子多是和太子一样的酒囊饭袋，凭什么霸占着权利、财富、官职，不给我们女子留一席之地？女子，明明也有许多能力出众者，她们不输男儿！”
沈芫点了点头：“曹小姐，说的很对！”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突然响起了太监的通传声。
说是晋王之死的真相已被查清，他们都可以走了。
沈芫带着白芷出了宫门，将军府的马车已经在宫门口候了好几日，马夫看见沈芫出来，忙把马车牵到她跟前。
沈芫坐上马车，回了将军府。
她刚回府，便被新来的管家拦住，说是沈威想要见她。
沈芫让白芷先回去休息，自己跟着管家去了书房。
书房内，沈威看见沈芫开门见山道：“皇上明日便会下旨，废黜萧云城的太子之位。”
沈芫没想到沈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对宫里的事情了解得这么清楚，看来朝中也有不少他的耳目。
她淡声道：“陛下做出这个决定，应该很艰难。”
沈威不置可否，只道：“在写废黜太子的圣旨前，宫中又下了一道密令，宣九皇子下山回宫。”
沈芫抬眸看向沈威。
沈威继续道：“九皇子早已不在青云山，此时此刻他应该在这京都城，或者说，他此刻就在这将军府里，对吗？”
沈芫没有回答，但她脸上的神色已然默认了沈威的话。
沈威轻叹一声，声音里透着几分苦涩：“从最开始，你心甘情愿地跟着我回府，并不是想当我沈威的女儿，而是需要一个可以接近太子和晋王的身份和机会。是吗？”
“所以……你怀疑晋王是我害死的？”沈芫双眸泛红，语气平静地反问。
沈威摇了摇头，“我知道不是你。”
“是晋王自己毒死了自己！”
“他本想借太子给他下春药之机，自吞毒药卖惨，逼圣上废太子，让太子失民心。但不知怎么回事弄巧成拙，竟把自己的性命赔了进去！”
沈芫垂着头，没有说话。
沈威道：“如今太子被废，晋王已死，唯一有机会继承皇位的人就是九皇子。你想让我扶持九皇子继位，对吗？”
沈芫不答反问：“所以，你会助他登位吗？”
书房内，安静到只能听见风吹宣纸的声音，屋内熏香缭绕，沉闷空旷。
沈芫最后只留下一句：“沈将军，留给你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便转身离开了书房。
沈芫回到长风居，在宫中待了三四日，她身心俱疲，洗完澡换上亵衣后就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可屋内的烛火刚熄灭，沈芫就感觉到自己床边多了一个人的呼吸。
沈芫打了个哈欠，低声道：“我这不是好好地出来了吗？用得着这么担心？大晚上非要赶过来看一眼？”
“看一眼，放心些。”
萧凌半跪在沈芫床边，声音听起来有些闷。
沈芫眉梢一挑，道：“这几日见不到我，你不会急哭了吧？”
“没有。”
“刺啦——”一声，沈芫吹亮手中的火折子，星亮的眸子一瞬不动地盯着萧凌。
见萧凌眼眶殷红，眼底满是乌青，明显好几日没睡好的模样，沈芫的声音也软了好几分。
“好啦，别担心啦！你看我这不是成功杀了晋王还全身而退了吗？”
“晋王怕是走到奈何桥了还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除了太子的春药，他自己下的毒药，还有我的断肠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