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辰和俄国外交人员的第一次会晤之后,形势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俄国御前会议之后,按照亚历山大二世的安排,俄国外交部和陆海军开始开动。
俄外交大臣亲自向楚辰发来照会,这次倒是没提不同意修约之事,而是换了个理由。
那就是释放崇厚,否则不谈条约之事。
此时已经回国的崇厚,在各地督抚的施压之下,朝廷将他押入大牢,被判斩监候。
而俄国人则抓住这一点不放,崇厚是和俄国签订条约的代表,判他斩监候,是对俄国赤裸裸的羞辱。
陆军的调动则是大张旗鼓,号称向西伯利亚地区增兵6万。
海军,则是宣称黑海舰队23艘军舰,即将启航驶往清国,要抵近清国京津地区。
另外,一封外交部的电报也飞速发往上海,向俄国驻清代办凯阳德传达着皇帝的命令。
俄国一连串的动作,眼花缭乱,让清国驻俄领事馆内的邵友濂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楚大人,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邵友濂快步走进楚辰的房间,见楚辰还在悠哉悠哉的喝着茶水,语气中充满了焦急。
一旁的曾纪泽,虽然也是眉头紧皱,但是还保持着一丝静气。
“怎么了邵大人,俄国只是出了几招,邵大人就顶不住了?”
楚辰望着邵友濂似笑非笑,语气中丝毫没有任何紧张的情绪显露。
邵友濂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鼻子里喘着粗气。
这位楚大人,怎么和自己的情绪完全不一样?
在俄国外交部的时候,自己感觉要平和一些,可是楚辰却言辞激烈。
现在俄国出手,自己感觉都快要急死了,可是楚辰又稳坐钓鱼台!
他到底是有底气还是无知者无畏?
“楚大人,事情紧急,请楚大人恕罪了。不过,我认为,现在我们最应该做的,是抓紧挽回局面啊!俄国人马上就要兵临京津了!”
楚辰抬眼望了望激动的邵友濂,嘴角上翘,轻笑一声:“呵呵,邵大人,你感觉应该怎么做?”
“我看还是给朝廷发电报,可以先将崇厚释放了……其他的,按照太后之前的密旨,若是俄国人实在不愿意,只要他们同意《里瓦几亚条约》不算数,那我们可以先不索要伊犁……”
邵友濂面色忧愁,虽然这样的话,伊犁再想收回就难了,可是形势比人强啊,京津肯定要比伊犁重要!
不过他的话却没有改变楚辰的决定。
楚辰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而后站起身来,走到书桌旁。
拿起书桌上的一封信,缓缓递到邵友濂手上。
“邵大人,稍安勿躁,既然我是全权大臣,那就由我全权负责,无论是朝廷怪罪,还是背负引发战争的骂名,我都一力承担。”
“这封信的内容,请邵大人抓紧通过电报传回国内。”
“另外,再给各国的外交人员传个话。那就是,我将于近日,就新型炸药之事和相关人员进行洽谈。当然,前提是,对我国友好的国家!”
邵友濂感受到楚辰语气中暗含的坚定,虽然无可奈何,但是既然楚辰有信心,那就只能按照楚辰所说的办了。
只希望,情况不要变得太过糟糕就好……
六天后,天津直隶总督府邸,57岁的李鸿章,正在温暖的房间内,看着跑来跑去的孙子李国雄,眼神中充满了溺爱。
不过,除了溺爱之外,李鸿章的眼神里,还有一丝担忧。
前几日驻德公使李凤苞发来的电报,说楚辰已经前往俄国进行洽谈。
这都十几天过去了,依然还没有动静。
这位年轻的福建水师提督,李鸿章对他既有欣赏,又有忌惮和敌视。
楚辰太强硬了,动不动就想武力解决问题,对倭国算他歪打正着,可是这次对上的是俄国,可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啊!
“中堂大人,中堂大人……”
一阵急促的声音传来,李鸿章的幕僚兼助手,张佩纶,急切的走进房间。
李鸿章心中一惊,张佩纶的声音如此急迫,怕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走进房间的张佩纶,将一张纸递给李鸿章,嘴中不停说着:“中堂大人,你的担忧成了事实啊,这个楚辰,怕是要将事闹大啊!”
李鸿章没有理会张佩纶的话,而是双眼紧紧盯住纸张,将上面为数不多的字,一个一个看清楚。
纸张飘落,李鸿章无力的坐在了他的专属座位上。
“这个楚辰,怎可如此草率!唉……我和老师勉力维持的和平局面,就这么毁了啊!”
李鸿章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眼神呆呆的望着仍然在玩耍的孙子。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然后对张佩纶急切的说道:“佩纶,你赶快找人把戈登叫来。备车,我要去总理衙门去找恭亲王,咱们能接到楚辰的电报,想必俄国驻清代办凯阳德也能接到。此时的总理衙门,怕是炸锅了!”
李鸿章赶紧起来去换衣服,虽然局势紧张,可是自己这个大清的糊裱匠,还是要修修补补啊……
此时帝都的总理衙门,确实如李鸿章预想到的一般,相当热闹。
“六哥,这……这楚辰也太肆意妄为了,太后不是给邵友濂那边发密旨了么,怎么楚辰还敢如此行事?这……这俄国人不会真的打进来吧?”
醇亲王奕譞,今天本来是到总理衙门来和六哥恭亲王奕欣叙旧,却没想到听到这样吓人的消息!
“老七,不要太过紧张。这楚辰不是在里面说了么,俄国不敢出兵!”
奕欣虽然这么说着,可是脸上却是一片的凝重之色。
他心中暗暗思索着,楚辰的自信,从何而来?他凭什么能断定,俄国不敢真打?
就在这时,门外有一名守卫快步走了进来。
“王爷,俄国驻清代办,凯阳德求见。”
虽然守卫的话语中,是求见,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就在他报告之时,门外已经传来脚步。
随之而来的,还有狂妄而又蹩脚的中文发音。
“快让你们的恭亲王出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