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时晴看着那个传说中的鹰钩鼻,有一刹那的恍惚。
死去的徐坤和眼前的徐林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们的鹰钩鼻会成为传家宝?
徐林也已经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人,其中竟然还有两个水灵灵的小姑娘。
庄子里当然也有年轻姑娘,但是庄户人家的女儿不是像男人一样下地干活,就是整天围着锅台转给一家人做饭,哪里比得上这两个小姑娘细皮嫩肉、五官精致?
徐林的一双浑浊的老眼粘在赵时晴的脸上舍不得移开。
赵时晴顿时觉得就像是被苍蝇盯上了,目光黏哒哒的,让人恶心。
江汉也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把赵时晴和凌波挡在身后。
徐林感觉到来自对面的敌意,他清咳一声,板起脸来,端起管事的架子:“你们三个,是什么人?谁放你们进来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赵时晴被江汉挡在身后,轻声说道:“制住他。”
江汉哈哈一笑,走上前去,一副哥俩好似的样子,伸手揽住徐琳的肩膀:“徐老二,你是贵人多忘事啊,连我都不记得了?你忘了那年你偷人老婆,被人家相公追着打,还是我救的你!”
徐林一怔,有这事?这是哪一次?记不清了,莫非是年纪大了,记性变差了?
可是下一刻,徐林就感觉到来自肩膀上的痛楚,江汉的手臂,如同铁箍一样,让徐林动弹不得。
徐林意识到来者不善,正要开口呼救,却听江汉说道:“徐老二,你怎么又咳嗽上了?来来来用我的帕子,我不嫌你脏。”
话音未落,一条帕子便递到徐林的嘴前,一枚麻核硬生生塞进徐林的嘴里,几乎是一瞬间,他的舌头便不听使唤,接着嘴唇也麻木起来,竟是连嘴巴都张不开了。
江汉依然揽着徐林的肩膀,勾肩搭背一起向前面走去。
金管事告诉过他们,每天这个时辰,徐林的两个儿子都在高老二家玩骰子,高老二也是庄子里的佃户,上个月摔断腿,不能下地干活,索性摆烂,把家里的重活全都交给老婆和儿子去干,他每天坐在炕上,叫来庄子里的几个懒汉玩骰子。
此时,高老二家里很热闹,除了徐大和徐二,还有两个人,都是庄子里出名的懒汉。
凌波在门外喊道:“徐大哥,有人来收山货了,村里的人都去打谷场呢,侯府里也来人了,那里可热闹了,你去不去?”
屋里静了一下,高老二笑嘻嘻的对徐大说道:“小声音挺甜,这又是哪个相好?”
徐大一脸得意:“这女人就是太黏人了,一会儿看不见我都不行,你们等着我出去说说她。”
心里却在寻思,听声音年纪不大,那里的小姑娘防他都像防贼一样,这是哪家的?
这个想法刚起,人已经走出了屋子,接着他便看到了他爹徐林,也看到了赵时晴和凌波。
至于搂着他爹的江汉,他并没有在意,甚至没有察觉到他爹的神情有些怪异,他的注意力都在赵时晴和凌波上。
这嫩生生的小姑娘,皮肤嫩的能掐出水来,可比村子里那些皮松肉懒的老娘们儿强一百倍一万倍。
他搓着手哈喇子都快要流出来了:“是你们找我啊,你……”
话音未落,凌波的纤纤玉手摸上了他的脸,心中一喜,可是没等他的荤话说出来,那只玉手便卸下了他的下巴!
他大张着嘴,惊愕地望着面前的少女,赵时晴上前一步,和凌波一起,抢在。徐大反应过来之前,把他的双手反剪着用牛皮绳捆住,凌波从背后用匕首抵住他:“老实点,否则一刀捅了你!”
徐大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吓得双腿打颤,如果此时他能说话,已经。在求饶了。
赵时晴冲着屋里喊道:“徐二哥,你也一起去吧!”
这一次出来的不仅有徐二,还有另外两个懒汉,高老二腿断了不能下炕,否则也一起出来了。
看到外面站着徐林父子,徐二不疑有他,目光落在赵时晴脸上,他的眼睛亮了:“你们是侯府的丫鬟吧?泽泽泽还是侯府里养人啊,随便来个丫鬟,就这么漂亮。”
赵时晴笑道:“哎呀,有话路上说,咱们快点去吧,侯府里的管事,指名道姓要找你们。”
徐二大喜,他们父子在这庄子里住的挺美,除了不能出庄子,哪哪都好,侯府里每次送来的东西也都有他们的份,看来又是送东西来的,难怪他爹他哥都要去。
他冲着那两个懒汉说道:“你们先玩着,我过去看看。”
说着便伸出爪子,朝着赵时晴身上摸过来,只听她的一声,他的爪子上挨了一记,也不生气,嬉皮笑脸:“打是亲骂是爱,妹子,你这是有多喜欢哥。”
赵时晴不理他,转身就走,徐二连忙追上,两个懒汉看到了,哈哈大笑,转身进屋继续赌钱。
见周围没有其他人了,赵时晴一脚踢在徐二的膝盖上,没等徐二哀嚎出声,有样学样,也摘掉了他的下巴。
像刚刚对付徐大一样,依样画葫芦,用牛皮绳反剪绑了双手,在背后用刀抵住,按照金管事的指引,从小路离开了庄子。
打谷场上依然在收购山货,各家的老少爷们、婶子大娘们讨价还价,好不热闹,没有人注意到徐家父子此时已经离开了庄子。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甄五多和沈望星赶着装满山货的骡车也出了庄子。
半个时辰后,金管事按照计划。找到了高老二家里:“徐大徐二呢?”
“金管事你要找他们呀,到打谷场去找吧,刚刚他爹把他们叫走了。”高老二说道。
金管事嗯了一声,转身便走,想到什么转过身来,对屋里正在玩骰子的三人说道:“一天到晚就知道赌钱,赚多少够你们赌的?一个个的不学好!”
这番话他不知道已经说过多少遍了,张口就来,高老二他们听的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笑嘻嘻地把他送走。
出了高老二家,走出一段路后,金管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咬咬牙朝着自己额头砸了下去,顿时鲜血直流,昏了过去……
海棠正在家里做针线,小儿子嗷嗷大哭着跑回家来:“阿娘你快去看看吧,我爹流了好多血,他快要死了!”
海棠心中一沉,扔下针线便跟着儿子跑了出来,跑到出事的地方时,已经围满了人,众人七嘴八舌:“这是谁干的?胆子太大了,连经管室都敢打!”
“多亏金管事命大,吉人天相!”
……
海棠挤进人群,便看到了血流满面的丈夫:“快去请郎中,请郎中!”
半个时辰后,海棠送走郎中,望着已经醒过来的金管事,问道:“究竟是谁干的?”
尽管是摸着已经被包扎好的脑袋:“是徐林!他带着那两个祸害,勾搭着庄子里的汉子不好好干活整天去高老二那里赌钱,我见到他说了他几句他就拿起石头砸我……是我没用,我不是个男人,让他欺负了一次又一次!海棠是我对不起你,让你跟着我都抬不起头来!”
想起这些年在徐林手上吃的那些亏,金管事真情流露,拉着海棠的手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呜哭了起来。
海棠咬牙切齿,虽然是为老夫人派来监视金管事和徐林的,可她毕竟和金管事做了十几年的夫妻,孩子都生了两个了,夫妻感情是有的,现在自己的丈夫差点儿死在徐林手上,她怎能不生气?
“郎中让你好好休养几天,你在床上躺着,这件事交给我。”
海棠又叮嘱几句,叫来两个孩子照顾阿爹,她叫来几个年轻后生一起去找徐林。
可是找遍了整个庄子,不但找不到徐林,也找不到徐林的两个儿子。
高老二和那两个懒汉可以作证,徐家父子三人是和两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一起走的,还说那小姑娘是侯府里的丫鬟。
海棠连夜把这件事如实上报给魏老夫人,魏老夫人破口大骂:“好色之徒,这就是好色之徒!侯府里哪个丫鬟会和他们有首尾,分明就是胡说八道,掩人耳目,给我找,他们就是藏到老鼠洞里,也给我把人找出来!”
事情发展到这里,魏老夫人也还只是以为这父子三人躲在哪里风流快活,毕竟,他们已经在庄子里住了很多年,这些年来他们没有离开过庄子半步,当然他们也不敢离开庄子。
所以魏老夫人不相信他们有离开庄子的胆子,至于会不会有人把他们抓走,那更是不可能了。
除了自己的儿子朱侯爷,这世上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三个被养在庄子里混子,谁会来抓他们?
他们得罪的人不少,但也就是在庄子里,那些被偷了老婆的汉子,顶多就是揍他们一顿,或者要点银子,那些人还要靠着侯府讨生活,自是不会把事情做绝。
至于外面的人,那就更不可能了,在世人眼里,徐林已经是个死人。
是的,徐林是徐坤的孪生哥哥,兄弟二人长得一模一样,性格也大同小异,一个是情种,就是只爱二八少女,每次都爱得天崩地裂海枯石烂;另一个也是情种,却是荤素不忌,十五岁因为搞大了堂嫂的肚子,被族老下令把他和堂嫂一起沉塘。
他爹不想儿子年纪轻轻就死掉,买通族人做了手脚,堂嫂死了,他却死里逃生,跟着一支商队走南闯北,直到多年以前被魏老夫人找到。
当时他因为偷了别人的老婆,被讹了很多钱,无奈之好把自己的老婆卖掉还债,可还是凑不够,他像过街老鼠似的东躲西藏。
魏老夫人派去的人找到他,帮他打发了债主,并且告诉他,他弟弟得罪了很多人,现在他弟弟被烧成了焦炭,亲娘来了都认不出,那些仇人不相信那焦炭就是他弟弟,现在更是把他当成了他弟弟,正在四处捉拿他。
那仇人有权有势神通广大,把他弟弟的老婆孩子都杀了,连月假都没有放过,所以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一个死字。
就这样徐林心甘情愿躲在这个偏僻的庄子里,刚开始还是忐忑不安的,但是很快他便发现了住在庄子里的快乐,于是便心安理得的住了下来,在这里不愁吃不愁喝,不用四处奔波,闲来无事还能赌赌小钱搞搞破鞋。
所以这样的徐林,他怎么可能会逃跑呢?
然而,徐林确实是跑了。
朱侯爷亲自去通安寻找,毕竟是当官的人,有的是门路,很快便让他找到了徐林父子的踪迹。
有人看到有三个看上去像父子的男人,雇了一驾马车沿着官道往南走了。
为什么会记忆深刻?
因为这三个人都长着一模一样的鹰钩鼻,难免会让人多看几眼。
朱侯爷不能离开京城太远,通安已经是极限,他只能派人南下去追,而他自己留在通安继续调查。
很快他又找到了重要线索,东大街上的铁板神算证明,有三个长着同样鹰钩鼻的男人来找过他,其中年纪大的那个人是要寻人,寻的是一个女人,他说了那女人的生辰八字,铁板神算算出这女人还活着,在一个有水的地方。
老鹰钩鼻怔了怔,另外两个鹰钩鼻就问他知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老鹰钩鼻想了想,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肯定是那里走,咱们去租马车,一定能找到她!”
种种迹象表明,父子三人是南下找人去了,而且还是去找一个女人。
如果说他们是去找男人,魏老夫人肯定不相信,但是去找女人,魏老妇人便信了。
魏老夫人整夜未眠,和徐坤长得一模一样的徐林,是她手里的底牌,更是宝庆侯府的挡箭牌。
可是现在挡箭牌没有了……
而就在这时,朱侯爷派出去的人传来喜讯,他们已经发现了徐林的马车停留过的地方,正在一路追赶,很快便能追上。
魏老夫人咬牙切齿:“找到这三个白眼狼,就把他们送到侯府,我要亲自见见他们!”
话音刚落,一个丫鬟匆匆忙忙跑进来:“老夫人,外面来了一位比丘尼,说是清静庵的,有要事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