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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 章 收服

一声接一声坚定又带着哭意的请求自身后齐声响起。

间或着皮肤擦过沙砾的闷击,在这连鸟啼虫鸣都不愿眷顾的秋夜里,竟听出了一丝悲壮。

崔婆子和吴婆子泪流满面,强忍着不让楚禾发觉。手碰上车窗一次又一次,可最终还是没能推开。

迟珥面无表情地牵着马,视线始终跟随前方的那道傲然身姿。

马儿焦躁刨蹄,江岸延伸处又一点弱暗光飘忽不定,执着地继续顺江而上。

哭声压抑,情真意切地哀求是挺让人动容。

不过注定不包括楚禾。

“你们宝贵的尊严身段与我而言,与脚底的沙石无异,硌脚。”

马车还是停了下来,带着讽意和不屑,楚禾转头,目光如炬。

“就是,你们这压根儿就不是求人,不过是想着法儿想架住我姐罢了!眼下最不值钱的就是流民和人命了,好的好听,荒郊野外的,你们说卖身就卖身啦?万一哪天跑了我姐找谁说理去!”

往楚脸上偷瞄了三四次,陶雅雯噘着嘴摸了摸下巴。眼珠子转了转,嚯地推开车门跳下车,挑剔又嫌弃地质问还在抽泣的几十人。

“姑娘放心,我们能做得了主,也不会背信弃义。我们的为人,您应当也了解一二。”

知道陶雅雯的顾虑,胡月红收了眼泪,急急保证。

“我任保成愿意为牛为马,往后任姑娘差遣!”

“只要不让我对自己人下手,就是让我吃我也干!”

“指东绝不往西……”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严肃的气氛瞬间变了味儿。

“姐,差不多得了,免费的打手不要白不要。我都替你想好了,咱们先过江。若返回及时,那皆大欢喜。可若是晚了,只能说他们命该如此。”

气势高涨,气氛都到这儿了,倒不如顺水推舟。

陶雅雯偷偷凑了过来,转溜着眼睛捂嘴提醒。

“你倒是算的明白。”将人提到一旁,楚禾缓步走回。

“话既然出了口,那就要遵守。否则……下场你们应当清楚。”

明明语速还是不疾不徐,连眉头也未起波澜,可清亮的嗓音还是让人心头漫上寒意。

好似冷秋深夜凝起的寒霜,在此时铺头盖脸裹上身躯,渗入灵魂。

“是!姑娘!”

胡月红带头,所有人齐声保证。

事情完结,喜极而泣,所有人希冀望向楚禾。徐翠珍等人也下了车,准备随时搀扶众人。

楚禾神色并未松动,只将数十人看得目光闪躲,喜意也瞬间消退。

收回视线,声音飘向身侧。

“你们上船等候,陶雅雯……”

“到!”陶雅雯立正,满眼期待。

“你数上十人跟我走。”

“是!”

*

“什么?上游!”

随着二人跌落马下,涂松宁大惊失色。脚下不稳,连连后退,神情也恍惚了起来。

天旋地转,好似山崩地裂声炸响耳边,即使身披大氅,也挡不住这彻骨寒凉。

“你说清楚……上游当真还有大坝?为何才探查到!”

将扶住自己的戴顺推开,涂松宁眼睛赤红,神色癫狂地踉跄跑下江堤。一把抓住龚旺英被血染透的胸襟,厉声质问。

“属下办事不力,可属下不敢妄言诓骗……今夜,他们……”

拼着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将重点说明,再也坚持不住,龚旺英陷入昏迷。

“不……不应当……怎么会?”

松开手心,涂松宁颓然后倒坐在泥泞路面,慌乱第一次在温雅面庞浮现。

嘈嘈切切,鼎沸喧嚣声起,流民仓皇失措。

好不容易积攒的力气都用来哭嚎,怨天怨地,仇视涂松宁。

丢下背上的石块,无视依旧飘香的粥食,恶毒咒骂着,拖着残肢远离江岸。

还在水中劳作的流民则扑腾着往出游,可越急劲儿越大,腰间脆弱的麻绳骤然断裂。

随着泥流灌进鼻腔,指尖缓缓没入江面。

流民惊慌逃命,也有人此时大喜过望。强压着狂喜,趁着众人未曾留意,悄然下水。

潜入坝底,守在迎水坡上事先做好标记的薄弱位置,着手掏空起来。

“公子,公子!事不宜迟,我们赶紧撤离吧!”

戴顺心绪大乱,在四散奔逃的流民群中紧紧将自家主子护在身下,急切呼唤。

“不……本官绝不认输。安抚流民,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守好大坝。”

心神回归,涂松宁紧盯杂乱的人群,固执地只凭己力站起。

越慌越镇定,目光决绝,大脑极速运转。

“动用一切人力物力,挖凿水渠,扩大洼地,准备迎接洪流。另外,继续加高坝身。记住!不!择!手!段!”

指节嘎吱作响,眼睛眯起。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又似被嗜杀狠厉的悍将夺舍,又似不过是真实面貌显露。

让人不寒而栗,底下的流民感知尤为强烈。

*

没有让人先行过江,一来无人会开船,二来江岸对面是何情形尚且不明。

“你可以不必跟来的,本就与你无关。”

石子儿溅落轻撞,随着十几人一同滚落向前。楚禾大步如飞,脸侧望向稍后紧跟的男人。

“不能白白坐船。”

气息平稳,即使两夜未眠,迟珥语气轻悠。

“也是。”

“姐!姐!那被捆起来准备填江的人是马雷吗?”

走到江道直流尽头,刚转过弯,陶雅雯便尖着嗓音激动拍打楚禾。

瞪大眼睛,手指哆哆嗦嗦。

“找地方躲起来,先观察情况。”

“好像只有马雷一个人,不见宽子。”陶三之躲在巨石后头,露着一只眼睛细观片刻才用气音说道。

楚禾点头。没有管被人倒吊起来,脑袋将要插进泥浆里的马雷。而是和迟珥一人一边,轻巧往前摸了过去。

“说!你是什么人?你同伙呢!”

熊鲁阴沉着双目,居高临下地看着如同穿在绳上小蚱蜢般的马雷,大吼着逼问。

若是往常,他定然要将人好生戏弄一番再剥皮拔骨。可眼下正是要紧时刻,一定要问个清楚。

万一……那就不得不将时间提前。

“呸!你是野猴子吗?叽里咕噜连个话都说不清楚,劝你还是赶紧投胎去吧,记得下辈子投胎做个人,啧啧。”

大祸临头,马雷还是一副吊儿郎当模样。一张脸肿胀紫红,眼球也充了血,不过嘴还是那么欠。

“你!给我淹死他!”

虽不熟通明武话,可也曾涉猎一些。加上对方那挑衅的眼神,熊鲁顿时暴跳如雷,当即下令让人松绳。

“你爷爷我还真就不怕……唔唔……”

还在出口狂言,下一刻,马雷整个人直直倒插江水。

为了破堤更快,削堤挖洞不断。此时的水流浑浊不堪,马雷几乎是插进了泥浆中。

“雷子!”

半晌人还未拽出水面,藏在暗处的陆宽再也忍不住了。慌乱起身,拿起大刀准备前去解救。

“不想让人死得更快就给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