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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 章 诡异

西边城门到县衙外,人烟断绝。而县衙后方的小块区域更加苍凉荒寂。

打起一盏素白灯笼,楚禾踩着溺光在比乱葬岗还要阴惨的废墟中前行。

飞甍斗拱斜插在坚硬的泥壳中,同瓦当碎片一起成为疮痍,在枯银残辉折射下泛着青灰色的冷光。

孩童钟爱的木剑折成两截,由着虫蚁啃蚀成屑。酒旗泡染成褐黄的尸衣,飘逸不再,只露出些许碎片,彰显着昔日繁华。

泥灰剥落的簌簌声和腐木滚动声总在风起时哀鸣,于耳畔轻笑又叹息。

远看只是一堆碍眼废土,近看却是众生贪恋的过往。

再往前走,杂物不再。地面骤然干净,青砖取代了泥地,随处都是的杂物堆在此处销声匿迹。

直到行至路尽头。

遍地黑漆,半堵残缺破碎的熏燎薄墙,如卦象大凶的开裂龟壳,焦裂如蛛网。

有院落痕迹,也有高楼栏杆,可惜还未拔地而起便成为残垣断壁。

仿佛一夜之间,此处的人和物瞬间被抹去。

跨过横亘交错的焦木,犹疑着,楚禾继续深入。

夜栖的鸦雀惊动,拍打着翅膀怪叫逃出。充斥着经发酵后腐熟腥臭的空间里又是一阵扬洒飞尘,将这一方低垂天空填充得密不透风。

带上口罩,挑着灯笼再靠近一些。

外观像是要修筑楼台,走近细看,不过是几张木板草草拼凑。不是偷工减料,而是敷衍了事。

“啪,砰!”

指尖还没触及,仅是空气涌动,摇摇欲坠的残碎木渣便砸落而下。余震波及,原本还能苟延残喘几日的脆墙接连坍塌。

发出阵阵冤屈的哀鸣。

离开此间,总共几处,一般无二。

“咔嚓。”

清脆不同于朽木断裂,楚禾挑灯低头。

果然如此。

是烧成黑炭的尸骸,一具又一具,姿势怪异,无一不是面朝门口。

可以想象的出,刚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灾难的富户。在一县之主巧舌如簧地劝说下,安心留在城中。

等待数日,终于如愿以偿地住进了精心为他们修建的房屋之中。

深夜,熟睡中,大火突起。想要逃生,可门窗被封死。

呼喊求救,绝望痛哭。

最后只能在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中,魂飞魄散。

他们可能有想过,江皓离会不会存了其他心思。

可他们的家底在这里,祖祖辈辈积攒的家业就算是十辆马车都带不走。更重要的是,铺面庄子,良田债户都在此。

既然如此,舍弃一些华而不实的物件儿给江皓离,换得一家安稳。有县衙庇护,在这灾年,他们稳赚不赔。

又或许,江皓离许诺了更多的好处,让他们能更加心甘情愿地留下。

摇头,再走进下一间。

亦是如此,骸骨还有大有小,有老有少。

荧绿迸溅闪过,楚禾避身躲开。

原是几团肥硕的萤火虫从骸骨那空洞的眼眶飞出,醉酒般晃悠悠,循着味儿钻进下一具。

这才发现,唯一一堵还算完整的墙壁如晕染失败的黑布,其上脏污色块混乱分布。

暗黄,幽绿。又像是残次瓷器,被匠人不上心地随意刷上一层薄薄的釉层。星星点点滴落,凝固在大片焦黑色之上。

而墙根底下,是摞起成堆的黑炭和灰烬。

没有丝毫美感,只有腥臭和诡异,仅是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收回目光。面色不改,心中却早起波澜。

确信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屠杀,专门针对这些有钱人。

沉默着,楚禾离开这片阴森。

没有再往前走,灯笼被风打灭。左右察看一番,楚禾爬上地势稍高一些的土堆。

在一片狼藉不堪的惨乱中,一条特意清理出来的蜿蜒的小道异常醒目。白生生,直通北面。

不过看近处痕迹,最近一段时间应该没有车马经过。

而遥远的最北边,在几乎与山相重叠的阴影里,火光逐渐亮起,一点点连成星河。

那里有人居住,人口众多,且能用得起蜡烛。

也是八文江所在之地。

夜色蒸发,黑暗潮退,漫过沉睡的山脊线。狼嚎悠远,此起彼伏,互相呼应着渐渐远去。

雾气深深,在发丝未完全晕湿之前,楚禾折身返回。

天快要亮了,晚一些回去怕是会让大家担忧。

或许是受了方才那幽怨诡异之所的影响,昏暗中,楚禾只觉得到处都有一双双眼睛窥伺着。

凝神查探,却是什么都没发现。

挥去心中阴霾,楚禾原路返回。

“吁~”

还未接近县衙,便听得马蹄嘚嘚,还有那即使再小心缓行都无法掩下的车马声。

随着一声短促吁声,车辆停下。片刻后,凌乱脚步声才拖沓着挪向县衙门口。

身体紧贴墙壁,等大队人马走过,楚禾这才小心跟上。

是十数辆板车,另有三十几名汉子跟随,最后面是一群精神萎靡的流民。

“叫门,抓紧时间!”为首汉子张望四周,搜查四周无可疑之处后才走向县衙大门。

应当是涂松宁安排去往各处搜救被抓流民的人。

去了这么长时间,才带回这么点儿人,看来路上出了状况。

收集齐一批,立马装车运走,不得不说,这江皓离真是够称职的。

看了几眼,楚禾退后,沿着墙跟绕回锁死的后门。贴墙听了片刻,攀墙翻过,稳当落地。

好在院里依旧安静,楚禾这才放下心来,不再蹑手蹑脚。

“此处不可久留,过了江就寻一处躲起来。”

刚直起猫着的腰身,头顶就传来低沉的嗓音。

楚禾头皮一紧,当即抽出匕首掷出,行动比大脑更迅速。

“叮!”

匕首被利剑挑开,楚禾人也冷静下来。

盯了这身份不同寻常的男人半晌,也不想知道他突然如此好心的原因,楚禾颔首,“多谢。”

“不过我不喜欢别人的窥探。”

将掉落在地的匕首别回腰间,楚禾又换了神色,眯着眼睛冷声警告。

这人应当是脑子有病,大晚上不睡觉,坐在屋顶上偷窥。

不知他知道多少?

楚禾这般想着,没理身后之人,顾自走开。

迟珥神情未变,也从未变过。等人走远,又一次纵跃站于屋顶。

抱剑养神,任由雾霭润湿发丝,依旧如同呆木,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