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的死讯传出宫外,如他所说的那般,二十万大军并没有退去,而是继续攻击城门。
“皇帝忌惮镇国府已久,瑞王定是被皇帝残害,随本将攻入城内,为瑞王报仇!”
“杀!”
“……”
到了这一步,其实谁都知道必败,但皇帝追责下来,他们这些将领必死,不如放手一搏,说不定还能改朝换代。
至于底下的小兵,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上面让他们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然也会先被自己人弄死。
谢云玠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把武器对准自己人,可他看着城墙下密密麻麻的叛军,知道不能心软,否则等他们冲入城中,只会是一场炼狱。
“上火油、床弩。”
一桶桶火油从城墙上倾倒而下,刚触碰到火苗便迅速蔓延开来。
试图爬上来的士兵惨叫着跌下城墙,摔得血肉模糊。
与此同时,架起的床弩推上城楼,架上粗壮的箭矢,三位精兵齐齐拉动弓弦,带着火苗的巨大箭矢射入人群中,让对方的马匹惊慌失措……
谢云玠将三弓床弩的图纸完善后,夏为仪借端王之手献给了皇帝,如今派上用场。
在床弩的威慑下,叛军的阵型被分割打乱,短时间内无法汇聚在一起,谢云玠看准机会,下城墙后飞身上马,提上红缨枪带一百重骑兵冲出城门。
他直朝对方将领的方向奔去,沿途有试图保护的叛军阻拦,皆被铁骑踏于马下。
普通的刀刃,根本无法割开重骑盔甲。
更何况,不是每个士兵都有资格拿刀,多的是拿棍棒的。
在重骑兵的冲撞下,对方仅剩的阵型被冲撞得四分五散。
谢云玠终于得以和对方将领交手。
一番激烈交手后,他终于将对方斩于马下。
抽出马背上的横刀,手起刀落,周家三郎的头颅与身体分离。
谢云玠坐在马背上,一只手举起头颅:
“主将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将领死了,剩下的人犹如一盘散沙,武器哗啦啦掉落一地。
天色破晓前,援军尚未赶到,谢云玠便结束了这场战役。
……
天亮之后,昨日还金碧辉煌的皇宫一片狼藉。
烧得漆黑的宫殿、倒塌的仙鹤灯台、踩成碎块的精美宫灯、浸透鲜血的玉石台阶,以及陈横边野的尸体。
这些尸体,有叛军的,也有宫女太监的,以及少数在混乱中走散的妃嫔、官员和他们的家眷。
皇帝一直守着瑞王的尸体,直到天亮才让人抬下去。
除了少数大臣,其余人快到晌午才被允许出皇宫。
夏为仪出宫的时候,宫人们已经将沿途的尸体清理干净,只是残留在砖缝里的血难以清除,放眼望去,皇宫的地面呈现出诡异的棕红。
一阵风吹来,焦糊味和血腥味扑鼻而来,她忍不住发出两声干呕。
“表妹。”
沈寄递给她一条帕子,帕子有一股清香,像是茶花的味道,令人神清气爽。
她将帕子当面纱一样系好,顿时隔绝了外面的腥味。
“多谢表哥。”
沈寄扶着她往宫门外走去,一路上有其他人看到了,不过也只是看了两眼便没再注视。
刚出皇宫,遇到进宫的谢云玠。
夏为仪难得在他脸上看到疲倦之色。
叛军被降服的消息早就传进宫,很难想象这是一场怎样的鏖战。
两人的目光短暂交汇,谢云玠看到她脖子上缠着纱布,瞳孔收缩了一下。
夏为仪轻轻摇了摇头,二人擦肩而过。
沈寄马不停蹄将她送回公主府。
公主府,下人正在清扫门庭。
昨夜攻击宫门失败的叛军,一部分见势不对早早逃路。
要逃路自然需要盘缠,于是选择了打家劫舍。
二三十个逃兵聚集在一起,便有底气抢劫高门大户,若是再多一点,王公贵族也是可以的。
而且,除了逃兵,还有一些从天牢逃出的罪犯,也少不了趁机浑水摸鱼的普通人,昨夜的京城,所有人都不安生。
公主府大门有火燎和打砸的痕迹,只是看起来,侍卫没能让他们攻入府内。
看到她回来,下人们暂时停下手里的事情,管家来向她汇报昨夜的情况。
“有五十多个叛军想要入府抢劫,其中还混了几个穷凶极恶之徒,但都被侍卫们打跑了,就是这大门受了点损伤,后续要找工匠修补一下。公主放心,昨夜小国公和小姐都好好待在后院,没被外面的恶徒吓着。”
夏为仪有些疲惫,点点头:“你们做得很好,辛苦了。”
说罢,和沈寄进了府,回到她院子,李嬷嬷见她受了伤,心疼极了,忙让人去叫雁寻千。
“脖子敏感,这得多疼啊……”
李嬷嬷嘴里念叨着,得知还是皇帝推了她才被瑞王挟持,虽不敢咒骂皇帝,却也隐晦地埋怨。
听她絮絮叨叨,夏为仪也不觉得烦,反而觉得异常温暖。
过了片刻,雁寻千提着药箱来了,跟在后面的还有萧衍和顾星曜。
“姐姐,你受伤了,一定很疼吧。”
顾星曜最先跑到她面前,弯下腰看她的脖子,眼睛因为心疼雾蒙蒙的,像担心主人的小狗,看主人受伤着急得团团转。
“我没事。”
夏为仪摸摸他脑袋。
萧衍则拉着雁寻千,嫌他太慢,几乎拖着他走。
“你快为公主看看。”
沈寄见状,也过去架着他另一条胳膊,将人带到夏为仪面前。
雁寻千真是要气死,这几人,搞得他不担心似的,他那药箱看着小,但却有几十斤重,哪像他们,两手空空健步如飞。
“你们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我自有分寸。”
他甩开萧衍和沈寄的手,将药箱放到桌子上。
“还请三位退避一下,我要为公主检查,不能有外人打扰。”
几人站着不动,不认为他们有看不得的。
夏为仪只好道:
“你们在外面等着吧。”
雁寻千的秘密不宜再让第四个人知道,她还不想让萧衍他们知道自己只是活在一本书里。
三人欲言又止,但见她心意已定,只得先出去,彼此谁也不搭理谁。
李嬷嬷几人也退了下去,屋里很快只剩她和雁寻千。
雁寻千简单问了她受伤的情况,虽明白只是点皮肉伤,还是为她做了细致的检查。
最后为她的伤口消毒抹药,缠上干净的纱布。
“伤口虽浅,可脖子容易扯到,这几日不能有太大动作。”
他温声叮嘱,夏为仪疲倦地点头,从昨天到现在,除了肉体没得到休息,精神也一直高度紧绷,现在坐下来,便感觉眼皮沉重。
雁寻千见她累了,也不多打扰,将她扶到内间,为她脱下沉重的外衣和鞋,让她躺在床上。
夏为仪太累了,几乎是沾床就睡,连头饰都是雁寻千为她拆的。
天大的事,也要睡醒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