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文自此每日都前往书房,跟随凌华南读书习字。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对凌华南也不再惧怕。
只是凌华南的脾气着实坏极了,每每他无意间提及凌一,凌华南便立刻沉下脸,还总罚他抄书。
要知道,薛文最是坐不住的,可如今也只能无奈地日复一日被罚抄,慢慢的,他便不敢提了。
这日正是凌华南的十八岁冠礼,薛文一如既往的在罚抄。
前院由季言忙忙碌碌操持,邀请了许多世家小姐和公子,有意为凌华南选几门夫侍。
凌华南虽为人冷淡,但其家世显赫、相貌出众,不仅日益受到当今女皇的重用,还与最有望登上皇位的皇女凤晗交情匪浅。
更难得的是,她向来洁身自好,至今都未曾有过小侍。
这样优秀的女子,哪家贵公子能不心动呢!
凌华南和尚是五皇女的凤晗现在四角凉亭,周围都是不断往这边打量的女女男男,经过方才锐皇子被拒一事,周围的人都目光火热却不敢上前……
凤晗嘴角挂着一抹浅笑,轻轻摇着折扇,也同众人一般,打量起身旁这位明显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凌华南,心中暗自感叹:
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这凌华南生得这般好看,若自己是男子,说不定比京中那些男子还要痴迷!
“看甚?”凌华南内心拧成川字,薄唇轻启,不悦的看向凤晗。
“你好看呗!就连我那眼光极高的锐皇弟,都被你迷得晕头转向。”凤晗哈哈笑了两声,最后将扇子一合,打趣道:
“话说回来,到底怎样的男子才能入得了你凌华南的眼呢?”
“无聊。”凌华南懒得理她,将头撇了过来,脑海中却突兀的闪过一双明亮的眼睛,和一抹讨好的蠢笑。
不知不觉,嘴角的弧度竟然微微扬起了些许。
“哟哟哟!”凤晗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凑上前紧紧盯着凌华南嘴角的那丝笑意,高声惊呼,“你笑了!你竟然笑了!!”
凌华南不答,默默离她远了些,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凤晗知她性格,对此毫不在意,反而在脑海中思索了一番,扇子在掌心一拍,贼兮兮的道:
“哈!我知道了!凌华南,你不会是有心悦之人了吧!”
“连季林和凤锐都瞧不上,这京城还有什么世家公子配得上你?”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就接着半开玩笑的自言自语道:
“让我猜猜,难不成是寄养在你家那胆小鬼吧!哈哈哈……”
可笑到一半她便笑不出来了,因为凌华南没有否认,而是在发呆!
这一刻,凤晗觉得自己无意中发现了真相。
但她们这类人(除个别特殊的以外),享受了家族给予的机遇和庇护,生来有些事就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比如婚事!
况且那薛文她也见过,性子单纯,但也是个不肯吃亏的,暂且不说他没有母家倚仗,季言定不会同意他入门;
就算他真的入了门,以他的性子,又能在后宅之中撑过几日呢?就算侥幸存活下来,想必身上那些吸引凌华南的特质,也会被消磨殆尽吧!
再一想到凤锐的受宠程度和凌华南的性子,若母皇赐婚,那不用想,凌华南必然不会坐以待毙,到时候……冲冠一怒为红颜也说不一定!
想到这儿,凤晗不由得多说了两句:
“听本皇女一句劝,若真是他,趁如今还陷的不深,罢了吧!你们并不匹配,无论什么方面!”
凌华南蓦然转头,目光锐利的看向凤晗,似是不满凤晗的话。
就在凤晗打算先溜时,凌华南面色突然恢复如常,还莫名其妙的与她交谈起来:
“五皇女还在冷落萧公子?听本世女一句劝,你虽不甘愿,但他毕竟已是你的正夫,切莫因为萧小将军的缘故,刻意冷落于他。”
凤晗听得一愣一愣的,她何时敢冷落萧羽,只有对方冷落她的份儿:“……呃,你在说什么???”
她虽然从小就经常爱逗弄萧竹青的弟弟萧羽,可那是因为喜欢萧羽想引起他注意啊,自成婚以来,自己可谓是当祖宗供着了!
还有,她是不待见萧竹青那厮,谁让对方从小就和自己作对,防自己跟防贼一样,自己和萧羽成亲之时还被他揍了一顿,害得圆房都推迟了几日……
可她们几人算是一同长大,凌华南对自己的想法应当最清楚不过才对啊,此时说这些莫须有的作甚?
这么想,她也这么问了出来。
凌华南掸了掸衣角,眼神越过她,缓缓开口:“哦!许是本世女听错了,误以为你欲利用萧公子让萧小将军折腰?”
“怎么可能……”话还没说完,凤晗就察觉到身后传来的阵阵杀意,她连忙往后一瞧,娘的!是萧竹青!!!
看对方那表情,很显然,方才的话定是尽收耳中,虽然不是事实,但她还真有些心虚:“萧将军,啊不对,姨姐,你听我说……”
“说?是该好好说道说道。”萧竹青面色不明,伸手勾着凤晗的脖颈,就往外走,边走还边说:“凌华南,你家演武场借我用用。”
“嗯。”凌华南爽快的答应。
凤晗听着声音距离较远,忍不住朝凌华南那边看了一眼,就见对方已经绕过自己出了凉亭,顿时忍不住想要骂人:
“凌、华、南!!!你算计我!!!”
凌华南只装没听见,自顾自的往书房而去。
一路上,凤晗的话总是萦绕在耳边,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薛文吸引了,以前她或许还觉得娶谁不是娶,可现在,她第一次不知所措!
可她与他总归不是一路人!
……
书房外的院中阴凉处,薛文正咬着笔头,一脸苦相地抄着一本诗集。
突然,一道阴影挡住了眼前的光线。
薛文立刻坐直身子,装作认真书写的样子,皱着小脸说道:“世女,你挡住我的光线了,我都没法写字了。”
听着他那带着撒娇意味的语气,来人心中满是不悦,直接伸手夺过他手下的宣纸。
看着上面歪歪扭扭如同狗爬一般的字迹,嘲讽道:
“日日勾缠着表姐,还以为你有什么能耐,原来是个连字都写不明白的蠢笨破落户!”
薛文早在宣纸被夺走的那一刻,就看清来人是侯府的表少爷季林。
平日本就没少被他欺负,表叔也只会帮着这季林,此时被他这般辱骂,薛文不禁有些羞燥气闷。
他垂眸看到桌上的砚台和墨汁,再瞧瞧季林身上那件崭新的翠绿色衣裳,正打算“不小心”打翻砚台,就听到对面传来一声冷厉的呵斥:
“谁让你来这里的?”
“表……表姐!”季林瞬间换了一副嘴脸,满脸堆笑地转身朝凌华南迎了上去,说道:
“我在和这位弟弟聊聊天呢!表姐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说到这里,季林还挑衅的看了一眼状似乖巧的薛文,随后一边抬手,欲搭上凌华南手臂,一边一脸羞涩的扭捏道:
“对了,表姐,叔父方才同我说了‘择夫’之事,我愿……”
凌华南避开季林的触碰,垂头捡起随对方动作飘落的宣纸,听到对方刻意加重的‘择夫’二字,心里没来由一阵紧张,一个冷漠的字脱口而出:“滚。”
“表姐,我……”
“最后一遍,滚出去。”凌华南目光逼视着他。
季林哭哭啼啼的跑走了,原地只剩薛文和凌华南面面相觑。
良久,凌华南将宣纸递过去,率先开口打破宁静:“无事吧。”
薛文摇摇头表示没事,随后便低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凌华南问道:“世女要择夫了吗?我可以吗?”
薛文的话简单又直白,但他眼中只有期盼和向往,或许带着些许喜欢,但明显称不上爱意。
十五岁的年纪,情窦初开,而身边除凌华南以外,没有其它异性,凌华南本身也是惊才绝艳之辈,很难让人不心喜。
但更多的,薛文是渴望有一个家,一个安稳的家,一个不用担心随时会被赶走的家。
凌华南抿着薄唇,一个‘好’字在喉间萦绕,始终没能说出。
最后想到凤晗的话,她皱起眉头,艰难的吐出两个字:“不行。”
“啊?哦!好吧。”薛文语气带着遗憾,他还挺喜欢凌华南的,虽然脾气差,但对自己还不错的。
凌华南转过身,袖中手掌紧握,语气干涩:
“你且放心!本世女……会……替你寻一好人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