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流逝,转眼三年过去了。
薛文再度恢复成玉雪可爱的小模样,因着嘴甜讨喜,在侯府里一众叔婶伯娘以及家仆中颇有人缘。
然而,那些同龄的小厮却对他很不友善,这三年来没少给他使绊子,还时常抢夺他的东西。
但这些人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且不说凌华南身边的凌一会时不时为他出头,单说薛文,虽说明面上胆子小了些,可暗地里也绝不是那种吃哑巴亏的人。
这日。
薛文去取膳食撞上了来府上串门的表少爷季林(季言的亲侄儿),吃食撒了一地不说,还将对方新衣裳弄脏了。
他可惜的看了看地上的汤汤水水,真诚的道歉,可对方却嫌恶的看了他一眼,还让府中的小厮教训他。
小厮一拥而上,可想而知,薛文定然是要吃亏的。
薛文被打了一顿,额头好几处淤青,有的地方还肿起了个小包,回到住处,蒙头睡了一觉才好些。
等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他肚子很饿,没有吃的,只能等晚上大家都睡了,悄悄摸摸的溜进厨房,四处翻找。
不过很可惜,侯府这种家世就算吃剩的残羹剩饭那也是普通人难得的好东西,那些厨房帮工每日都会把吃剩的带走。
所以,薛文翻了半天,只找到几根萝卜。
薛文倒也不嫌弃,抱起来就啃,他流浪那半年,什么脏的臭的都吃过。
“嘎嘣嘎嘣……”清脆的啃萝卜声在寂静的厨房里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
“呵……!”
门口传来一声轻笑。
薛文顿感血液上涌,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立马转身,掩耳盗铃一般将萝卜藏在身后,警惕的看着门口,问:“是谁?”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黑影缓缓走出,似乎是出来得太急,脚步踉跄了几下。
薛文看清这个黑影后,一颗高悬的心落回了肚子里,兴奋地快步上前:
“凌一姐姐,是你啊!你怎么这么晚来厨房?难道是大冰块也不给你吃晚饭?真是太过分……唔唔……”
话还没说完,求生欲极强的凌一就迅速捂住了他的嘴巴,心里暗自叫苦,这一个两个的,个个都是祖宗!
主子也真是奇怪,今日先是莫名其妙地把表公子赶走,接着又莫名其妙地要给自己拿吃食去送给这小子,还莫名其妙地偷看这小子偷吃,甚至还笑了!!!最后被发现了,居然莫名其妙地把自己推出来顶包。
凌一正暗自想着,却感觉掩在黑暗中的主子目光直直地落在自己捂着薛文嘴巴的手上,那眼神仿佛要将自己的手剁掉一般,吓得她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薛文快被憋死了,用力呼了几口气,才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时常给他送衣服和吃食的凌一,虽然送的东西会被抢,但不影响薛文感激她:
“凌一姐姐,你怎么来这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主……”凌一察觉到身后凉意更甚,生怕多说多错,赶忙打断薛文的话,随后迅速折返到门口,拿起一个食盒,递给薛文,解释道:
“主要是听说你今日没吃东西,给你送吃的。”
薛文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食盒,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方才凌一进来时,门口那里明明没有食盒的呀!
想了半天,想不通就不想了,他开心的接过,打开一看,是平日凌一经常给他送的糕点,他拿了一块小口小口啃着,看向凌一:
“凌一姐姐,这不会又是你攒下来的吧,真好吃,你快尝尝!”
说着,薛文从食盒里拿出一块,递到凌一嘴边。
暗处的人冷死不要命的往外放,凌一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两人就这样保持着投喂的‘亲密’姿势(之前在某人看来是亲密的)。
“嘶……降温了?”薛文打了个哆嗦。
“哼!”就在僵持不下之际,一声冷哼再次从门口传来,凌华南一身黑衣慢慢从黑暗中走出,白皙的脸上阴沉,仿若捉奸一般。
薛文手里的糕点都掉在了地上,不知为何竟有些心虚。
凌华南更是不知为何,看到薛文与凌一如此近就有些生气,于是她生平第一次说了谎话:
“凌一,本世女让你拿个糕点,竟拿到人家肚子里来了?”
凌一一脸茫然,这糕点不是主子来之前,说太甜了,腻得慌,让她一并带上,拿来喂小可怜的?
可看着凌华南的表情,她又不敢反驳,只能‘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主子恕罪。”
薛文懵了,心中不免瞎想:原来以前凌一姐姐给自己的吃食都是这样来的?不行,凌一姐姐对他这么好,不能让她一个人受罚。
于是,薛文也学着凌一的样子,重重的跪在地上,乞求的抬头看向凌华南:
“世女,都怪我太馋了,凌一姐姐才会去偷藏糕点的,世女要罚就罚我吧……”
说罢,他还要给凌华南磕头。
凌华南的怒火早在他跪在那一刻就被激起了,此刻见他还要给自己磕头,更是怒不可遏,于是声音中也就带了怒意:
“谁让你跪了?滚起来!”
薛文偷偷瞄了一眼凌华南,又转头看看凌一,没起来。
凌华南见状,深吸了口气,又变回波澜不惊的样子,对凌一道:“你也滚起来。”
“多谢主子。”凌一恭敬的应声而起。
“谢谢世女。”薛文也随之凌一动作。
凌华南不知为何,竟看不得这两人如此要好,遂冷声道:“还不走?”
说罢,就要转身。
身前突然伸出一只小小的爪子,爪子里还拎着那个食盒,好像是要还给她。
凌华南挑眉,细细打量了一番薛文,见到他脸上的淤青时,心中多少有些不舒坦,但嘴里却轻轻吐出一句:“真丑。”
说完,也不等他反应,就往外走,直到身影步入黑暗,声音才再次传来:“赏你了。”
薛文愣在原地半天,那句真丑唤醒了他好多记忆,以前他出去疯玩回来,一身泥的时候,阿娘就会一边拿帕子帮他轻柔的擦拭,一边笑骂真丑!
等回过神来,薛文的眼中已经包了一大包眼泪,他生气的跺了跺脚,低声自我呢喃:“她才不像阿娘,阿娘不凶。”
……
而率先离开的凌华南这边。
凌一察觉到主子心情不好,故而一路上都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哪句话不当,触怒了主子的眉头。
一直到了凌霜院,凌华南才停下脚步,语气不明:“凌一,姐姐?”
凌一突然警铃大作,一掀衣袍就是个‘跪’字。
“呵!本世女竟不知你还有个这么大的弟弟?”凌华南继续道,叫凌一就是姐姐,叫自己就是世女,枉费自己还时常帮他,真是没良心。
“主子,不是的,之前薛小公子被人欺负,主子您命属下帮过几次,所以……所以……”凌一脑子飞速运转,想要解释。
凌华南却依旧面色不虞,侧过头看向地上的凌一:“本世女是冰块?本世女罚你不准吃饭?拿本世女的东西做人情?”
“属下……知错!”凌一无言以对,只能苦着一张脸认错。明明都是暗主子吩咐做的,她太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