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国,北境,朔门关。
关中百姓皆知晓,凤鸣国的战场杀神定北王凌华南,在外时冷若冰霜、杀伐果断,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然而,鲜为人知的是,这位威风凛凛的定北王,却有着“惧内”之名。
据说(从某副将口中传出),定北王时常被主君拒之门外,不让她进寝屋歇息,定北王对此敢怒不敢言。
只能黑着脸,不仅与下属争抢房间,还变本加厉地操练下属。可怜她手下的将士们,每日叫苦不迭,身心俱疲......
但要说那定北王主君是个凶悍之人倒也罢了,可实际上,薛主君是个温柔小意的美男子。
平日里,他常在关内设粥救济穷苦百姓,还开办善堂,收容那些孤苦无依之人。
如此一来,定北王“惧内”这一说法的真实性,便受到了不少人的怀疑。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传言竟演变成定北王早年征战沙场,身体落下隐疾,在某些方面力不从心,以至于温柔的薛主君都难以忍受,只能与她分房而睡。
一时间,民间关于定北王和薛主君的话本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内容大多荒诞离奇,充满了香艳与无厘头的情节。
朔门关,定北王府。
薛文趴在榻上,双脚不自觉地来回晃悠,手中捧着一本话本,正看得津津有味。
看到精彩之处,还时不时发出两声低笑,那模样,全然没有不惑之年该有的稳重与内敛,反倒像极了年少时的顽皮模样
凌华南练兵归来,踏入寝屋,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冰冷的眸子瞬间回暖。
然而,见薛文好似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归来,连一个眼神都未投来,她不禁微微蹙起眉头。
随后走进隔间,将身上的铁甲换下,穿上常服,这才重新走进寝屋。
“哈哈哈哈......”
远远地,薛文的笑声便传进了凌华南的耳中。
她大步走到榻前,缓缓坐在床沿,轻声问道:“笑什么呢,如此开心?”
薛文正看到兴头上,也没注意凌华南说的是什么,随手就从榻上那堆蓝皮书里,随意扯了一本递过去。
凌华南见薛文只顾看书,对自己不理不睬,想到自己一下值便马不停蹄地赶回来,连身上的铁甲都来不及换下,满心想着先见他一面,可对方却是理都不理自己,心中顿时酸意泛滥,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川”字。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书封,只见上面写着——《家有悍夫,霸道王爷她惧内》。
待翻开里面的内容,凌华南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心中暗自恼怒,这些写话本的人,竟如此敷衍,连名字都懒得改一下。
而且,这剧情简直荒诞至极,香艳又无厘头,甚至还隐晦地暗示她那方面不行,这如何能让她忍受......
随意翻看了几页之后,凌华南的薄唇抿得愈发紧,面色阴沉如水,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心中怒火中烧。
最后,她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咬牙道:“无中生有!无稽之谈!!无聊至极!!!”
薛文这才从书中世界退出来,一眼就看到床沿的凌华南,眼神迷茫:“你何时回来的?”
凌华南皮笑肉不笑,扬了扬手中的话本,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反问道:“阿文觉得呢?”
薛文见状,先是呆愣了一瞬,随后像是做贼被抓一般,赶忙掩耳盗铃地将身边的话本往内侧扒了扒。
凌华南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并未加以阻拦。
待薛文弄完之后,她猛地将手里的话本一扔,倾身附上了薛文的身子。
“啊!”薛文被突然凑近的动作惊了一跳。
凌华南继续,几下将他的衣物扒了个干净,带着薄茧的手指在薛文屁股上惩罚性的打了几下。
“凌、华、南!”薛文脸颊布满红霞,又羞又窘的大声喊道。
凌华南不语,只一味的“做”!(也不知是想用行动向谁证明,她行!很行!!)
许久许久以后,温存结束。
凌华南脸色可算好多了,揽着怀里的薛文,动作轻柔地亲了亲他汗湿的额头,道:“阿文,本王可还‘行’?”
薛文轻哼一声,无力地抬手捶了她一下,心中暗自腹诽:何止“行”,简直就是如狼似虎,不然自己为何经常找借口与她生气,将她赶出去睡?
不过,还没等他细想,便累得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凌华南则是又忍不住亲了亲薛文的额头,心中畅快,自从将凌逸那鬼灵精的臭小子送给林姝养之后,她的家庭地位就上升了不少。
想到凌逸,凌华南又忍不住将他与薛文对比,怎么看都觉得还是少时的阿文更加乖巧......
而薛文,已然进入了梦乡。
梦里,他又回到了即将七岁那年——
江东,薛氏祖地。
族老们正在书房谈话,原本答应陪薛文玩儿蹴鞠的祝虞也不得不丢下儿子,火急火燎的赶了过去。
书房门口。
小包子薛文正撅着小屁股,闭着一只眼,小心翼翼地扒着门缝偷瞄里面的人。
由于隔得较远,他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诸如“来了”“撤离”之类的字眼。
或许是因为年纪还小,身体协调性欠佳,一时间没站稳,他猛地将门推开了些许,发出了“吱呀”的一声脆响。
“谁?”一声儒雅的女声传出,语气中还带着丝丝肃杀之意。
薛文被吓得‘啪叽’就摔了进来,房门大开,族中长辈都瞧见了他这副囧样,薛文窘迫的爬起来,像平时一样甜甜的将所有人都喊了一遍:
“阿娘,爹爹,阿奶,姨祖......”
方才那儒雅的女子,也就是薛文的母亲薛晨,见状,无奈的从主位上起身,走到薛文身旁,蹲下,轻柔地将他身上的灰尘拍了拍,柔声问道:
“娘的小文儿怎么来了?”
薛文将视线转到她身旁的祝虞身上,扭着身子告状:“阿爹今日答应陪我玩儿蹴鞠的,阿爹骗小孩......”
这时,一袭白衣祝虞也走了过去,面色严肃,不同于往常的和蔼宠溺:“小文,今日族中长辈有要事要议,不可胡闹。”
薛文闻言,瘪着小嘴转向薛晨,平日自己这样,阿娘和阿爹定然会心疼的。
可这次,薛晨却没有像以前一样将他抱起来,然后再抛下事务陪他玩儿;
反而是怜惜的摸了摸他头上的小发包,儒雅温柔的道:“小文乖,听你阿爹的!”
薛文不懂,嘴张的老大,雷声大雨点小的嚎了两声,见大家都没理他,这才委屈的哭诉:“坏阿娘,坏阿爹,坏阿奶,坏......”
如平时生气一样,要将现场的人都控诉一遍之后,才撅着小屁股往后山跑去。
一直等看不到他背影,薛晨和祝虞才收回视线。
薛晨朝着屋内人拱了拱手,无奈中带着几分宠溺的道:“小儿顽劣,让各位长辈见笑了!”
屋内的族老那都是看着薛文长大的,薛文是薛氏主脉这些年来最小的小辈,她们平日就多加宠爱,怎么可能生气呢。
尤其是薛晨的母亲——薛氏老家主,有些不悦的看着薛晨妻夫二人,道:“你看看你们,文儿还小,怎还把人惹哭了......”
祝虞心中虽也不忍,但嘴上却说:“娘,小文平日就是被宠坏了。”
老家主还欲再说,就被薛晨温润的声音打断:“今日之事非同小可,娘方才不也没阻拦。”
书房这才重新回到正题......
至于小薛文,撅着小屁股哼哧哼哧往山上跑,跑几步就回头看一眼,可却始终没看到阿爹熟悉的身影。
最后,他只能自己安慰自己阿爹肯定是年纪大了跟不上,于是便坐在路边,好心等等他。
可惜,一直等到天黑,他也没将人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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