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终于进入了贵州地界,离家的距离是越来越近了,这个时候的阳风,真的是归心似箭啊!恨不能瞬间到达自己的家里。
下午六点,阳风他们的车已经行驶在从县城通往他们风光镇的路上,这时天已经基本上黑了下来,阳风发现,道路还是像他以前回来结婚时那么烂,路窄、坡陡、弯急,还坑坑洼洼。
阳风想起来了,他回来结婚时,风光镇的镇长赵春平曾经要求他创业成功不要忘记为家乡做点贡献,他记得自己是捐了两百万出来修路的,可是那两百万不知道用在什么地方去了?
要修路首先应该修这条路呀,因为这条路是风光镇那时候唯一通往外界的公路,从风光镇到县城、到市里,到省城都只能走这条路。而且只有这条路每天都有客车通往县城,再转车到市里和省里,不修这条路修哪条路?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一点变化都没有。
阳风就在心里面想,等办完母亲的葬礼,一定要找赵春平镇长问个明白。
此时正是左青依在开车,她自从学会开车以来,哪里在这样的道路上行驶过?因此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虽然开得很慢,每小时没有超过三十公里,但依然开得心惊胆战。
阳风赶忙让左青依停下来,让自己去开,这样的路,万琼也是不敢开的,只有阳风自己来开。
他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已经习惯了,在老家生活的时候,虽然自己没有车开,但偶尔坐客车、坐拖拉机都已经习惯了,看着这险峻的道路没有那么害怕。
阳风小心翼翼,六十公里的路程,硬是开了三个小时才到达风光镇上,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
不过,风光镇却是发生了很大变化,街边修起了很多楼房,以前的很多破木房都不见了踪影,看来这些年挣到钱的人还真不少。
幸好没有下雨了,因为从风光镇到阳风的家里还有几里山路没有通车,阳风他们必须步行回家,要是下雨,道路泥泞那就真难走了。
小清婉从来没有走过山路,又是在夜里,阳风只能将清婉背在背上,他们在镇上的商店买了三把手电筒,每个人手里都拿一把就出发了。
四十分钟后阳风四人终于到家了,此时阳风的家里早已经是灯火通明,村里的人都在那里忙碌和闲聊,姐姐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村民们已经将一切都料理好了,母亲的遗体已经装进了棺木,棺木是阳风几年前就让姐姐准备好的。
阳风他们到的时候,阳风的姐姐阳春雪正在守着棺材哭泣,姐姐的身影显得那么孤单,母亲没有别的儿女,哭丧的只有姐姐一人。
阳风见此情景,不觉悲从中来,一下子扑倒在地,放声痛哭起来,万琼也在棺木前跪了下去,她虽然对阳风的母亲没有什么感情,但在阳风姐弟哭声的感染下,也动情地哭了起来。
清婉拉着左青依的手站在一边看着,左青依也开始默默地流泪,因为流泪是会感染人的。
清婉在路上的时候就知道奶奶死了,此时见爸爸妈妈都在哭,她看了一阵,知道奶奶一定是被装在那黑色的棺材里了,看着看着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村民们也受感染,很多人都跟着流起眼泪来,很多人想起了老人家生前对大家的好,想到从此之后,这个世界上可能再也不会有这么
慷慨的人经常免费给他们提供饭食了,一时间竟然哭声一片。
有的村民就给阳风和万琼找来白色的孝衣穿上,还每人找来了一根草绳。
给小清婉也穿上了孝衣,清婉发现她姑姑没有,就对村民们说:“这是我姑姑,姑姑也要穿这样的衣服。”
村民就征求阳风的意见,是否应该给左青依穿上孝衣,阳风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一直在哭,说话都说不出来。
然后给左青依也拿来一件孝衣,还是征求了一下左青依的意见,因为大家都没有见过左青依,不知道左青依是他们家的什么亲戚,虽然清婉在喊姑姑,但阳风的母亲却肯定没有这样一个女儿。
左青依点了点头,就将孝衣穿上了,她没有跟阳风和万琼一样跪下去哭,她抱着清婉坐在凳子上哭。
哭了一个段落,大家停下来,才想起阳风他们四个人还没有吃饭,于是给他们每人煮了一碗米粉,阳风本来没有胃口,但是想到如果自己不吃,万琼和左青依可能都不好意思吃,于是自己干脆带头吃起来,他吃得很难。
吃了粉,清婉的亲姑姑阳春雪对清婉说:“清婉,过来,让姑姑抱抱。”
清婉却用陌生的目光看着她的亲姑姑,流露出很不情愿的表情,万琼拉着清婉的手来到阳春雪面前说:“清婉呀,她可是你爸爸的亲姐姐,快喊姑姑。”
“姑姑。”
清婉勉强地喊了一声,但阳春雪还是很高兴,一把就将可爱的清婉搂在了怀里。
但清婉不喜欢阳春雪陌生的气味,勉强在阳春雪的怀里呆了一会,见她姑姑的手松开了,就抓紧机会扑进了左青依的怀里。
“她是哪个?我还认不到。”
阳春雪看了看左青依,又看看万琼问道。
看见清婉对左青依那么亲热,阳春雪多少都有一点嫉妒了。
“哦,姐姐,我给你介绍一下,她叫左青依,是我和阳风认的妹妹,也是我们集团公司的总经理,我们的关系非常好,就如同亲姐妹一般,所以清婉从小就喊她姑姑,现在都变成亲姑姑了,哈哈。”
万琼大大方方地介绍道,左青依就对阳春雪说:“姐姐好,以后我也把你当亲姐姐了。”
左青依也大大方方地对阳春雪说,阳春雪见左青依长得漂亮而又端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又是阳风集团公司的总经理,心中也是十分的喜欢,于是说道:“原来我只有一个弟弟,没有妹妹,现在妹妹也有了,真好。”
出殡时间就在天亮之后,因为据道士先生看,天亮之后就是黄道吉日。
对于这些,阳风完全无所谓,完全遵照当地风俗来操办就行,他不懂,也不计较。
夜深了,村民们都散去睡觉了,只有阳春雪、阳风和万琼还有左青依一起留下来守夜,守着老人家的棺木,香烧完了,继续点上香,
给棺木下的长明灯添加煤油。
安排左青依去睡觉,左青依也不愿意,本来她就经常失眠,现在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哪里又睡得着?她当然宁可跟阳风他们一起守夜。
清婉一个人也不愿意去睡觉,于是只有等清婉睡着以后,悄悄将她抱起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帮忙的村民陆续到来,阳风的家里又渐渐热闹起来。
没想到的是,连镇里面各单位都派了代表来,他们每个人手里都举着一个花圈,浩浩荡荡地来了。
各单位的代表一来,放好花圈,都来一一跟阳风握手,满脸凝重的表情,都劝阳风说:“阳总,节哀。”
万琼和左青依他们也想握手,但是人家毕竟是女同志,而且看上去两人都若天仙一般,不但美貌非凡,还气质逼人,让他们产生了一种了、心理压力,一种无形的自卑感,美女不主动伸出手,他们当然不敢造次,免得丢人现眼。
一个中年胖男人跟阳风握手的时候,旁边的人介绍说:“这是我们的覃镇长。”
“哦,阳总,我叫覃奋。”
那覃镇长谦虚地自我介绍道。
“哦,那以前的赵春平赵镇长呢?”
阳风不觉脱口问道。
“他呀,犯了点小错误,不在领导岗位上了。”
这覃奋镇长多少有点尴尬,然后就岔开了话题。
“赵镇长贪污,被抓起来了。”
一个村民趁覃镇长没有注意的时候,悄悄对阳风说,阳风突然就明白,从县城到风光镇的公路为什么还是那么烂了,难道他捐出去的两百万进了赵镇长私人的腰包?
接下来,在出殡之前,覃镇长主动要求要为阳风的母亲开一个追悼会,阳风本来想让母亲跟普通村民一样,早一点入土为安就行了,母亲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开什么追悼会?这不是扯淡吗?但覃镇长既然提出来了,他又怎么好意思拒绝?
就算母亲一个普通人不值得开追悼会,但是覃镇长的面子就值得开呀,好吧,那就听从镇长的安排吧。
追悼会由村干部主持,为了节约时间,只安排了两个人讲话,一个是覃奋镇长,一个是作为死者儿子的阳风。
覃奋镇长用“悲痛”的语气总结了阳风母亲袁凤鸣的一生,说袁凤鸣是一个伟大的母亲,说她老人家为了培养儿子成才,节衣缩食,千辛万苦;说她的一生是伟大的一生;光荣的一生、是助人为乐的一生;是乐善好施的一生;是慷慨大方的一生;她的一生给无数的人留下了念想;她是值得大家永远怀念的一位伟大光荣的母亲。
该阳风致悼词了,阳风说:
“感谢覃镇长给了我的母亲这么高的评价,虽然我的母亲事实上是一个平凡人,一个比普通人都还要普通的人,但我依然对覃镇长
对我母亲的评价表示感谢。
很多人,他们生前的缺点,在死后往往就会被人遗忘,或者是被人忽略,但是,对于我的母亲,我想实事求是的评价。
相对于父亲,我不知道吗,此时此刻,母亲的灵魂是否还游荡在我的身边,如果在,母亲,我想告诉您,其实我更爱我的父亲。
母亲,您知道吗?我记得小时候,每年正月,你都会抛下我和姐姐,您一个人回到娘家,总是要十天半月才回来,您在我外婆家,在我姨娘家,在我舅舅家吃香的喝辣的,可是你老家人可曾想过,你的儿女却在家里跟着您的丈夫吃糠咽菜!
可是当你回到家中,家中就要断粮的时候,我的父亲,也就是你的丈夫,不得不外出借粮的时候,你又将家中父亲舍不得吃的好东西全部搜出来吃个精光。
母亲啊!我小时候不懂事,我居然认为你做得对,因为终于在父亲外出时我们吃了几顿好的,可是长大后,我觉得我的父亲好可怜、好可怜!我的父亲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位妻子……”
阳风说不下去了,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万琼和左青依也跟着大哭起来,清婉也跟着大哭起来了,无数的村民被哭声感染,也跟着哭起来。
一时之间,阳风家居然哭声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