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侯府戚家四小姐的死传得沸沸扬扬的,整得人心惶惶,开平侯府也听闻了,阆正平听说忠勇侯府戒严又解封了,忙让阆采勐带着府卫前来,接崔氏和阆九川回府,免得她们出什么事。
大年初三,阆家的队伍跟着裴家车队回了城,阆九川想着陆家的事,和崔氏他们打了个招呼,就打算往通天阁去看看阿飘有无消息。
“那戚小姐的死还没查明朗,让你大哥陪着你走一趟。”崔氏没有对她的去向指指点点,甚至没问,却让阆采勐跟着她。
阆九川也没打算去哪,看崔氏一副不让他跟着就不要去的架势,她就点了头,想跟就跟吧。
阆采勐知道通天阁的存在,那可是没有银子在口袋都不敢在那门口经过的地儿,你想买点什么情报,带够银子即可,除了情报,据说还能买奇兵利器和奇珍异宝。
这九妹妹却要来这样的销金窟。
阆采勐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子,他今日带的银子好像并不多,罢了,可以挂账,让通天阁的伙计去侯府结账便行。
阆九川一入通天阁,阿飘刚从后堂出来,看到她就想转身回去,避而不见。
“阿飘,新年大吉,这身皮,可真喜庆。”阆九川拱手拜了一下:“恭喜发财呀。”
穿得红通通的阿飘吓了一跳,避开她的请拜:“九姑娘,阿飘受不起。”
他看向阆九川身后的男子,是阆家人,但是对方看他的眼神为什么要躲闪?
却不知阆采勐在咋舌,摆在正堂灯台那几颗拳头大的明珠,仅供赏玩还是仅供照明的,如此明晃晃地摆着。
果然是通天阁,真豪横。
阆九川对阆采勐道:“大哥且在楼下稍等,看上什么东西,且玩着,我去去就来。”
故作淡定的阆采勐嘴角一抽:“……”
且玩着,你是不是不知道这通天阁有多贵?
阿飘让个小鬼上来,招待阆采勐一旁去品茗,他则是带着阆九川上了楼。
阆九川入了房,就拿出放在袖袋里的盒子递给他:“新年大吉,也没什么好东西,阿飘掌柜可别嫌弃。”
阿飘一时不敢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接了她的东西,恐怕要付出更多。
阆九川塞到他手里,道:“拿着吧,就问点消息。”
阿飘手中沉甸甸的,心想,你要问的消息,人家得花万金才能得。
不过,算了。
“姑娘就是会为难我这老鬼。”阿飘嘀咕一声,道:“上次你说的,我又让人查过了,你的话没说中,那日前往那庄子上玩的,来的都是确有其人,但却还漏了一人。”
“哦?”
阿飘从袖子里拿出两张纸,递了过来,道:“这可费了我们不少鬼力,还是一个新鬼提供的消息,来之不易……”
阆九川在他的碎碎念中把纸张抢了过来,李宜芳,出身名门陇西李氏,嫁到了工部郎中陆家,也就是那个陆家三爷的嫡妻,人称陆三奶奶。
“这位陆三奶奶倒不是跟着去游玩的,而是探亲回城时突感不适,路过庄子时求了郡主收留借宿,这才到了庄子请大夫诊治,是以一直未曾出现在众人眼内。非但如此,她甚至从未被人想起过,仿佛她从未出现,我想只有一种可能,她用了秘法或是用药,迷惑了人遗忘她的存在。所以当日给你的那张名单,才没有她。”
阆九川看着那名字,道:“那怎么会想起她来?”
阿飘声音冷漠,道:“这新鬼知道她,仅仅是因为在庄子的后门和她打了个照面,就被她的随扈给拧断了脖子,扔进了水里。那新鬼死后浑浑噩噩,一直在水边游荡,我们是后面才找到的,花了好些心机才能叫她想起来,没想到她会是这样死。”
“那她还知道什么。”
“按那小鬼说的,她当时身边跟着三个人,其中一个,怀里抱了个人,只是用披风裹着,倒不清楚是不是你……”阿飘说着脸色一变,咻地退到了门边去,避开阆九川那猛地迸射出来的凶悍煞气。
带着震慑的道意在屋内弥漫。
阿飘捂着灼热的纸身,眼神带着几分忌惮,道:“九姑娘,你这前身之死,不是老鬼我干的。”
所以,不要误杀啊!
阆九川看了过去,一双眼黑中带金,让阿飘又瑟缩一下。
“抱歉,是这身体的残念。”阆九川抱拳,从袖里拿出盒子,点了一根香,扇了过去。
魂香可养魂,鬼之饱腹补物。
阿飘重新回到桌子边上坐下,贪婪地吸了几口,好香。
他暼到阆九川脸色黑沉,悻悻地道:“冤有头债有主,总会找到的,不过那陆三奶奶能用秘法叫人遗忘她的存在,估计这名头也是顶别人的。”
“怎么说?”
“年纪对不上。”阿飘道:“那小鬼听见那随扈尊称她为夫人,年纪大概是三十出头这样,陆家的三奶奶,好像二十不到。”
他看了一眼那魂香,又拿出一张纸递过来,那上面赫然是半幅人像,为什么叫半幅。
丹凤眼,柳叶眉,琼鼻,左眼下有一颗勾人的泪痣,但鼻子下面没了。
阆九川黑如曜石的眼睛又瞥了过去。
阿飘纸身一紧,忙道:“那孩子死得冤,魂儿浑浑噩噩的,能想到的就这些,不是我们故意不做鬼。另外,陆家三奶奶不长这个样子,所以定是顶的身份。”
“别人不顶,偏就顶她的?陆家是不是有个小儿在荣家学艺?”阆九川问。
“你查过陆家了?”阿飘讶然,道:“确有其事,好像是六岁就送去了,今年也有十六七了吧,应该也颇得用。”
“得用?”阆九川讥诮,道:“真得用的话,就不会让陆家做枪了。”
用于转移视线的手下,往往是最容易被舍弃的那一个。
阿飘不敢反驳,毕竟她也说得对,但陆家也别无他法,想得重用的前提,自然是当一杆好使的枪,这也是很多在底部阶层挣扎的人的选择,世道皆如此。
阆九川用指甲在陆家二字上面画了个叉,甭管前身死的那日他们有没有参与,是那荣家的枪不假了!
“荣家,真是你干的呀。”
那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