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雾气越来越重,渐渐地锦书只能看见前面的阿依,连安云旗的身影都看不见,血迹也已经消失,三人彻底失去了方向。
葱茂的树枝荫翳蔽日,错综盘绕,这是没有人来过的地方,地上没有路,安云旗只好拿出战刀将挡在面前的杂草和树枝砍掉,再作前行。
阿依看到这些隐藏在雾中的树木,形状各异,模糊间有如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怪,忍不住问道:“锦书姐姐,现在什么也看不到了,可怎么找啊?走了这么久怎么还在雾里,我们莫不是在原地绕圈吧?”
锦书说道:“不会的,我在来的路上做了记号,到现在为止,一个记号也没有看到,这片树林太大了,现在停下来等天黑了更加危险,我们只能继续往前走,你还支持得住吗?”
“我还行,你多陪我说说话吧,我害怕走着走着就剩我一个人了。”
锦书拉拉绳子说道:“有我们在呢,只要这绳子不松,就说明我们还在你前后,好在这是雾气不是瘴气,对人体没有伤害。”
安云旗的声音也传来道:“阿依姑娘,凡事有我挡在前头呢,再说了,锦书武艺高强,有我们两个在你身边,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阿依说道:“这样说来,倒是我显得过于胆小了。对了,锦书姐姐,那个杨公子是什么人啊?我以前也未听你说起过。”
安云旗也问道:“妹子,我也想问你来着,这个杨少侠我记得还害你被修罗三司刺了一刀,险些丧命,他是梁国的将士,与我们是仇敌才对,怎地还要费这许多功夫去救他?”
锦书知道他们对杨洵之有所误会,解释道:“我在梁国遭人陷害入狱,本来有死无生,是杨大哥施援手救了我,我不想牵累于他,才离开了梁国,后来他又陪我千里寻母,一路上对我照顾有加,恩同再造。在德胜渡口那次,他不知道我女扮男装混在晋军中,并不是有意伤我的,不管怎么说,是我害他被耶律幻羽抓走的,我欠他太多,若是救不回他,这一辈子,我都难以心安。”
阿依说道:“这么说来,这位杨公子倒是个好人呢!”
“我看他啊,就是看上我锦书妹子了,谁知锦书喜欢的人是咱们李将军。”
锦书语气严肃道:“安大哥不可胡说!杨大哥侠义厚德,屡次救我于水火,我视他为恩人,我们之间更是君子之交。”
安云旗见锦书说得庄重,忙说道:“妹妹别生气,我再也不说这话了。”
锦书语气略显柔和道:“杨大哥多次救我于危难,他虽出身世家,却平等视人,有一颗善心,我对他是敬佩的,阿婆常说,人要常怀感恩之心,不忘初衷,所以,我希望你们不要对他有所误解和偏见。”
阿依说道:“杨少侠真如姐姐说得这般侠义,确实教人好生钦佩。可是,他和耶律郡主是被谁人抓走了,姐姐可有主意?”
锦书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若不是你们两个还在我身边,我真要相信山精鬼魅了,以刚才打斗的痕迹来看,对方甚至比契丹死士还要厉害。但是目前来看,他只有一人,而且我们在暗,人数上又比他多,可以伺机而动,这是我们的优势。”
安云旗想到在燧人墓中见到的死士,有些不寒而栗,说道:“比死士还厉害?什么样的人会生活在这种云迷雾锁的地方?早知有这般厉害的角色,我该多带些人手的。”
锦书说道:“如果是正面对峙,再有十个晋军也是毫无胜算的,杨大哥和耶律幻羽武功都不弱,竟也无还手之力,甚至难以逃脱,可想而知,对方深不可测。我们不能力敌,唯有智取,见机行事。”
安云旗叹了一口气说道:“要是西渡先生在这里就好了,他见识多,眼力劲儿好,肯定知道对方的底细,也不知他去哪儿了?说好的来找我们,这几日不见,我倒真有些想他了。”
他刚说完,突然感觉到脖子上一片冰凉,他以为是树枝上掉落下来的水滴,伸手去摸,这一摸可着实吓了一大跳,脖子上并非水滴,触感冰凉软滑,他手一哆嗦,扯到眼前一看,竟是一条花斑蛇,两颗绿豆大的眼睛在雾气中露着凶光,鲜红的蛇信不断伸缩,它被安云旗捏得生疼,眼看张着大口就要朝安云旗咬来,安云旗大叫一声,将花斑蛇往远处一扔,惊出一身冷汗。
他还没回过神来,又有一条蛇落在了他的脖子上,这次他毛发皆竖,一把将颈上的蛇扔掉,大叫着:“有蛇啊!”便拼命往前跑。
锦书和阿依被他的叫声一吓,以为他遭到了伏击,正准备抽出随身携带的武器以作防卫,却突然感到手腕一紧,被安云旗拉着往前跑,这突然的拉力差点把她们两人绊倒。
安云旗小的时候在山上玩耍时曾被毒蛇咬伤,幸得父母发现得早,请来大夫救治,但是他年纪太小,体力太弱,虽拣回了一条性命,也在床榻上受了半个多月的折磨,直到现在,脚上还有被蛇咬过的牙印,每当他看到脚上的牙印,想到那段难熬的日子,心里就直发毛。
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不曾被战场上的刀枪剑戟吓倒过,此时却被几条蛇吓得魂飞魄散,全然忘了身后与他一同被绳子相连的阿依和锦书,只觉得四周都是蛇,两脚发力,不辨方向,发疯一样的想离开这里。
锦书和阿依在安云旗的牵扯下还来不及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被他拉着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迎面而来的树枝将两人打得脸疼手疼,想要叫他停下来,无奈气喘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两人脚力不及他,又不能停下来,在这个还未褪去寒冷的初春跑得全身冒汗,两脚发软。
雾气深重,扭曲缠绕的树枝在安云旗眼里都成了赤口尖牙的毒蛇,他生怕这些蛇咬到自己,牟足了劲儿地往前钻。
跑了大半个时辰,锦书和阿依早已晕头转向,腿脚酸麻,想要拉住安云旗,却是再也使不上力气,真是有苦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