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一次诊断
在第一个病人进来之前,南副院长郑重的告诫余墨:“女皇陛下曾经颁布过一本《医务人员工作手册》,在里面规定了我们必须遵守的十条准则。其中很重要的一条是:严禁所有的能力者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擅自改造普通人的身体。”
余墨看着这位女皇的脑残粉,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里原来的医生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医生,面容古板,表情僵硬。她听说南副院长今天带了个医生来考核,也没有多说什么,很老实的从旁边柜子里翻了一件白大褂出来,又找了个实习的标签给余墨戴上。
护士去叫了一名病人进来,让余墨自己诊断一下。
这个病人是个中年男子,身材健壮,表情严肃。由于这种病例通常都会涉及到病人难以启齿的隐私,南副院长已经躲到了帘子后面,外面就只有余墨和那位女医生。
余墨看了看病历,上面写着病人姓哈,叫哈攀龙。五十岁,身体健康,无其他疾病。再下面还附有一些检测报告,但是余墨就看不懂了。
他默默的把病历放下来,打量了一下这个病人。
这个病人国字脸,浓眉大眼,相貌堂堂。虽然他脸上带着礼貌性的微笑,但是坐在余墨对面,却自然而然的有一种盛气凌人的威严。
他的眼光在余墨胸前的“实习”标签上扫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移开,就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余墨对他笑了笑,学着在时光城看见的医生样子问道:“您好,哈先生是吧,来看什么?”
“想要个儿子。”哈攀龙说的很直接,“我一直要孩子都比较困难,年轻的时候找了十多个女人,就只生下一个女儿。现在女儿都二十多了,我还想再要一个男孩。”
余墨笑了一下,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他记得苏叶一直奉行一夫一妻制,这大概是她作为战前世界女性的某种坚持。只不过这个时代男少女多,而能够活到最后的男人通常有钱有势,找几个老婆这种事实在是避免不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自然了。
“哈攀龙先生。”余墨问道:“您的过程还正常吗?”
“就是出了点问题,这不来找你们医嘛。”哈攀龙听见这个问题,明显有些不满意了。他皱了皱眉头,看了看旁边的女医生,想说什么又强行忍住。
余墨知道他是有点不信任自己了,想找那位女医生给他看,但是又不想直接说出来。
那位女医生在桌子下面悄悄踢了余墨一脚,又朝病例努了努嘴巴,意思是报告上有。
我看不懂啊,余墨很郁闷。
余墨让哈攀龙把手腕伸出来给自己握着,想把灵性探进去检查一下。他刚做出这个动作,女医生忽然开口说道:“哈先生,你等一等,我有两句话和余医生说。”
余墨愣了一下,女医生已经把余墨拉到了后面,当着南副院长的面说道:“余医生,医务人员严禁在医疗过程中使用灵性,你怎么明知故犯?”
“检查也不行?”
“不行,我们有专门的设备进行检查,你不会看不懂检查报告吧?”女医生挑了挑眉毛,教训道:“你作为能力者,应该知道灵性对于普通人的危害有多大。我们的工作是治疗,而不是改造,你要明白这个道理。”
“我的能力对病人不会产生损害。”
“规矩就是规矩。你不会,不代表别人不会,你也不能保证没有居心叵测的人存在,对不对?你如果要动用灵性,可以自己去申请这类业务。”女医生的表情很严肃。她又转头对南副院长说:“我发现余医生对于医院工作很不熟悉,建议到下面锻炼几年再来我们院。”
南副院长刚要点头,余墨马上苦笑着说:“再给我十分钟,两位,我只要十分钟。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乱来了。”
南丁副院长沉默了一分钟,说:“最后一次机会,余医生。”
“谢谢。”余墨转头又对女医生笑着说:“谢谢您的提醒,我会注意。冒昧问一句,催眠可以吗?”
女医生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说:“只要不动用灵性。”
“我知道了。”
余墨再次和女医生回到诊断室,这次哈攀龙有些不耐烦了,看着女医生叫了一声:“王医生,要不还是您来?”
“我在这里看着,没事的。”女医生安慰了一下哈攀龙,“你要相信医生。”
“好吧。”哈攀龙很无奈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余墨也没有多说话,从旁边翻了一张测视力的颜色表出来,让哈攀龙选一个自己喜欢的颜色。
哈攀龙犹豫了一下,在上百种颜色里选了一个深黑色。
余墨又拿出一张纸,对哈攀龙说:“你看着我,如果不舒服了就叫停。放松,千万别紧张,放缓一点......”
他提起笔,在纸上很缓慢的画了圆。这个圆画的很拙劣,像是小孩的信手涂鸦,甚至都不像圆,倒有些像变了形的鸡蛋。
哈攀龙看的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忍不住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女医生。女医生摇了摇头,示意他仔细看,不要东张西望。
哈攀龙只能转过头,继续看余墨画。
余墨接下来画了一个正方形。
又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三角形。
六角星。
两条平行线。
一团像是鸟窝的线条。
......
哈攀龙刚开始还漫不经心,但是余墨的笔尖好像有一种魔力,让他不由自主的开始死死的盯着纸面,看着各种各样犹如涂鸦一般,毫无意义的图案慢慢的在纸上呈现,渐渐地入了神。
余墨的笔在白纸上随意的画着,哈攀龙的心情犹如被一根指挥棒牵引着,时高时低,忽而兴奋,时而低落,时而愉悦,时而痛楚。
女医生在旁边看着哈攀龙的表情变幻,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她想开口打断,但是看着余墨认真的样子,最后还是住了嘴。
哈攀龙现在已经完全被余墨的笔尖吸引了进去。
余墨的笔尖一挑,他就展眉而笑;余墨的笔触一沉,他就低眉叹息;余墨在白纸上胡乱的拉出无数曲线,他的心跳就随着曲线的走向浮浮沉沉......
到了后来,余墨开始在纸上用力的画出一条条直线。
这个时候他的动作已经迅速无比,下笔极重,笔尖和纸面接触的那一个瞬间几乎戳到了桌面上。他把每一条线都画的笔直,落笔重,起笔轻,前粗后细,逐渐到看不见,仿佛一根从天而降的雨丝。
一条接一条,余墨不停的画着,在哈攀龙的眼里这就是一场倾盆大雨从天而降,笔直的浇在他的头上,冰凉,生疼,窒息,无处可避。
恍恍惚惚间,哈攀龙似乎看见暴雨在地面堆积成了一片浩瀚的海洋,滔天的巨浪朝他迎面扑来。
他吓得大叫了一声,一下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脸色惨白,胸膛起伏不定,喘息急促。
这一次女医生意外的没有打断余墨。
余墨把纸扣在桌面上,不让哈攀龙看见上面的图案,哈攀龙这才稍微好了一些。他看着余墨一脸的怒容,大声叱喝道:“你干什么?胡闹吗,好玩吗?”
“我知道你的病因了。”余墨笑着说,“你稍等一下,我和王医生商量一下就来。哦,对了,您夫人来了吗?”
哈攀龙听见这句话,有些将信将疑。这个毛病他已经看了好几年了,一直都没有根治。他甚至想过去找能力者,但是有熟人说如果用灵性干扰的话很可能会影响胎儿,所以只能作罢。
这个王医生给他看了好几次,确实有改善,但是没有根治。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人为什么胡乱画了一些图就说找到病因了,但是看王医生的脸色,好像他也不是信口胡说。
他看了看王医生,发现她若有所思。于是点了点头,说:“我夫人在外面等我。”
“稍等。”
余墨带着王医生到了后面,王医生拉过帘子,直接问道:“你确认是心理问题?”
余墨发现王医生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目的,也不得不承认首府区的医生果然不同凡响。他没有否认,很直接的点了点头。
“说说你的看法。”王医生也很直接,“你这种方法我还没见过。”
南副院长看见两人一过来就讨论了起来,也很有兴趣的走了过来旁听。
“其实很简单,我们需要搞清楚颜色和图形在意识里所代表的象征。比如红色代表热烈,蓝色代表冷静,橙色代表热情,黑色代表权力。再比如三角形象征稳定,圆形代表统一,曲线代表挫折,这方面的内容太多,有机会我再慢慢给二位讲解。”余墨稍微提了一下自己刚才动作的意义,再补充道:“当然人在清醒且有意识的时候,所做的选择并不太准确,不具备参考价值,因为他们这个时候会被自己的思想和经历所干扰。比如哈先生,他选择颜色的时候第一时间选择了代表着怯懦的浅蓝色,但是经过思考之后,最后选择了代表着权力的深黑色。”
王医生很好奇的问余墨:“你怎么知道的?”
“我眼力不错。”余墨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继续解释说:“我在纸上画图的时候,刚开始几个基本图案对于哈先生这种久经世事,内心强大的人物并不起作用,所以我只能引导他的潜意识。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他对几种情绪的反应很大。”
他比起指头,压低了声音,一个个的数了下去。
“窒息。”
“背叛。”
“窥视。”
“鞭笞。”
......
余墨说这几个词的时候,声音压低到了几乎听不见的地步,但是语气却很郑重。南丁副院长和王医生听了,脸色都微微一变。
王医生摇了摇头,说:“看不出来,居然是个变态。”
“不。”余墨反驳了一下她的说法:“我觉得应该叫繁殖行为异常症患者。”
王医生这次的态度很好,马上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您说的对,是我唐突了,这不是一个医务工作者的正确的态度。”
余墨站起来笑着让了一下,意思是不敢承受对方的道歉。他继续说道:“我刚才看了一下哈先生的病历,在体液和身体方面的检查没有问题,这就说明不育的原因我们应该从心理和行为上去改变。所以我刚才问他的夫人在不在,因为这个治疗需要夫妻双方的配合。”
“怎么个配合?”
“我需要观察。另外......”余墨看了看王医生,表情有些犹豫,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不好说出口。
王医生大概猜出了余墨的难处:“没关系,不要把我当女人,我们都是医生。”
“哈先生感兴趣的应该是您这样的女人。”余墨这次就很直接了:“我注意到他很听你的话,对您的指示几乎是言听计从。”
“病人听医生的话不是很正常?”
余墨把手放在膝盖上,上身微躬,眼睛看着王医生,说道:“本质上哈先生是一个独断而自信的人,而他对您的态度是温顺中带着几分恐惧。所以我推测他的童年时曾经有过不幸的遭遇,而对他施暴的是一个和您类似的女人,可能是继母或者教养员。”
王医生其实是一个长的很平凡的女性,甚至可以说平庸。她没有想到余墨居然给出了这么一个结论,以至于有些诧异。
“我注意看了,他近一年来过医院很多次,每次都是挂的您的号。我想这里应该不止您一个医生吧。明明治疗没有效果,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您,难道您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余墨看着王医生的脸色有些变了,他再补充了最后一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私下联系过您吧,请千万注意安全。”
“是找过我两次,但是我都拒绝了......”王医生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看余墨,又看了看南副院长。南副院长拍了拍她的肩,示意没事。
“您放心,只要他夫人配合我,大约一周时间,哈先生的病情应该就会有所好转。”余墨也安慰了一下王医生,“等会儿我布置治疗方案的时候,还要请您在旁边帮我看着点,我还有很多东西要请教您。哦,对了,方便的话,请帮忙开一些安眠,定神的药物辅助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