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超英满心无奈与纠结,脚步沉重地跟着庄阿婆回到了庄家。一进家门,那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却无法给他带来丝毫家的慰藉。
庄阿爹正在院子里悠闲地摆弄着他的那些花花草草,看到庄超英和庄阿婆回来,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便放下手中的工具,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庄阿婆抢先一步,添油加醋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言语间满是对黄玲的指责和对庄超英的不满。
庄阿爹听后,顿时火冒三丈,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他猛地站起身来,双眼圆睁,对着庄超英劈头盖脸地一顿骂。
“你看看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儿!”庄阿爹的声音洪亮而严厉,在院子里回荡着,“你媳妇不给我们钱,你就任由她这么做?你这个当儿子的,一点担当都没有!”庄阿爹一边骂,一边用手指着庄超英,脸上的皱纹因为愤怒而更加深刻,手指都快要戳到他鼻孔里。
庄阿婆则在一旁,悻悻地坐在椅子上,眼睛咕噜噜地转着,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超英,也不是我说你,”庄阿婆开始唉声叹气,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你作为大哥就应该帮帮弟弟,你那时候念中专的时候,可是全家出力供养的你,你现在成功了,可不能忘本啊!
你弟弟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我们老两口也跟着操心,你就不能多体谅体谅我们,把钱给我们,让我们帮帮他?”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帕擦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庄超英做了多么对不起他们的事情。
庄超英坐在小马扎上,低着头,听着庄阿婆哭哭啼啼的诉苦声,心中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难受极了。他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脸上写满了痛苦和无奈。
他知道父母养育之恩重如泰山,要是不给父母钱,从孝道的角度来说,确实是他对不起父母,没有尽到做儿子的责任。这些年父母含辛茹苦地把他养大,供他读书,这份恩情他一直铭记在心。
可要是给了钱,他自己的小家也撑不下去了。他太理解黄玲的苦了,这些年黄玲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省吃俭用,任劳任怨,家里的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孩子们要上学,家里的日常开销也不少,每一笔钱都得精打细算。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决定,让黄玲和孩子们受苦。
父母的孝道和自己小家的生计,就像两座大山,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动弹不得,左右为难。
庄阿爹见庄超英不说话,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他气得直跺脚,手里的旱烟都少抽了两口。“老大,你这是不孝!”庄阿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别让左邻右舍戳你脊梁骨,你作为教师,风骨可比钱财重要的多!你要是连自己的父母都不孝顺,还怎么教书育人,怎么给学生们做榜样?”庄阿爹的话像一把把利刃,刺痛了庄超英的心。
他知道父亲说的有道理,作为一名教师,他肩负着教书育人的重任,理应以身作则,践行孝道。可现实的困境却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不知道该如何抉择,才能既不辜负父母的养育之恩,又不伤害自己的小家 。
庄超英在庄阿爹和庄阿婆的轮番“轰炸”下,心中的防线彻底崩塌。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答应给庄家二老钱。
可他心里清楚,这个决定必然会在家里掀起更大的波澜,于是打算先回家,和黄玲好好商量商量,希望能得到她的理解。
怀着忐忑的心情,庄超英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家。院子里黑乎乎的,只有宋莹那边的屋子亮着一点点的灯光,他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进了门,黄玲察觉到了庄超英的存在,抬起头,目光与他交汇。看到庄超英的那一刻,黄玲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想起之前的种种,心中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她没有说话,只是转身走进屋内。
庄超英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进了屋。他小心翼翼地说道:“阿玲,我……我答应给爸妈钱了。我知道这可能会让你不高兴,但是他们毕竟是我的父母,我不能不管他们。咱们能不能再想想办法,看怎么把这个家撑下去。” 黄玲听了庄超英的话,心中的愤怒再也无法抑制。
她猛地转身,双眼瞪着庄超英,大声吼道:“庄超英!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这个家?你只想着你的父母,可你想过我和孩子们吗?这个家已经快被你折腾散了,你还在一味地妥协!”
庄超英试图解释:“阿玲,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和孩子,但是……” “没有但是!”黄玲打断了他的话,“你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我们这个家也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说着,黄玲快步走到床边,一把抱起庄超英的被子,转身就往院子里走去。 “你干什么?”庄超英见状,急忙追了出去。 黄玲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院子中间,然后用力一甩,将庄超英的被子扔得满院子都是。
“黄玲!”庄超英看着满地的被子,又惊又怒,“你别太过分了!” “过分?”黄玲冷笑着,“这都是你逼我的!从今天起,你就和你的钱,还有你的父母过去吧!这个家,我受够了!”说完,黄玲转身走进屋内,“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只留下庄超英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院子里,望着满地的被子,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筱婷和鹏飞趴在窗户上看着狼狈的庄超英,筱婷的眼中满是惊恐,她怯生生地问道:“鹏飞,我该怎么办?”
“这是大舅舅做的不对,我们应该支持大舅妈!”
最终黄玲在筱婷终日惶惶不安的眼神下妥协了,钱给了,庄超英也回了家,可家里的每个人都像是有了一层隔阂,看不见摸不着却冷冰冰的。
——
夏日的阳光肆意地洒在苏州这座温婉的江南小城,街头巷尾弥漫着慵懒而闲适的气息。蝉鸣在枝头此起彼伏,仿佛在为这悠长的假期奏响一曲欢快的乐章。
庄图南一直在上海跟着导师学习,一直到暑假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才回家。
庄图南推开家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感到无比安心。他放下行囊,正准备去和家人打招呼,却在院子里与暂时借住在宋莹屋子里的吴珊珊不期而遇。
吴珊珊此时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手中捧着一本书,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目光正好与庄图南交汇。
在看到庄图南的一瞬间,吴珊珊的脑海中不知怎么的就闪过了周彦的身影。那个文质彬彬的男生,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在学习和生活中给予她诸多帮助。
虽然吴珊珊曾经主动退出了周彦的学习小组,可经济学老师的推荐让她无法拒绝。老师的话在她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分量,她不敢不听,于是只能再次和周彦在一个小组里共事。
在那段时间里,周彦依旧对她颇为照顾,无论是学习上的难题,还是生活中的琐事,他都能敏锐地察觉到并给予帮助。而且,他的照顾很有分寸,恰到好处,从不会让吴珊珊感觉到一丝丝的不舒服,让她在感激之余,心中也对周彦多了几分欣赏。
“图南哥!你回来了!”吴珊珊很快回过神来,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她像小时候一样,自然而亲切地和庄图南打招呼,声音清脆悦耳,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那些不愉快的过往。她的眼神中没有一丝的不自然,仿佛一切都还和从前一样。
然而,庄图南的反应却截然不同。在看到吴珊珊的那一刻,他的眼中除了一瞬间的惊讶,更多的是一丝不知所措。
当初他们的关系不明不白地结束后,他一直刻意回避着吴珊珊,再也没有和她正式地见面、聊过天。在他的印象里,吴珊珊还是那个瘦小的、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成熟和自信,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庄图南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回应道:“珊珊,好久不见,你……你看起来变化很大。”他的声音有些生硬,话语中带着一丝不自在。他的目光在吴珊珊身上停留了片刻,又迅速移开,似乎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他的心中五味杂陈,有对过去的愧疚,也有对如今吴珊珊的陌生感。
吴珊珊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庄图南的异样,她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来,走到庄图南身边,热情地说道:“图南哥,你学习怎么样?肯定学到了很多新东西吧!快和我讲讲。”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好奇和期待,仿佛他们之间的隔阂从未存在过。
庄图南看着吴珊珊那纯真无邪的笑容,心中的愧疚感愈发强烈。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道:“嗯,假期的学习生活很充实,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那边的学术氛围很浓厚,有很多优秀的老师和同学,和他们交流让我受益匪浅。”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一些,可内心却依旧忐忑不安。 两人就这样站在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阳光依旧炽热,蝉鸣声依旧喧闹,可此刻的气氛却显得有些微妙。吴珊珊依旧像从前一样,对庄图南充满了信任却少了那一丝熟悉的依赖。
庄图南在心中不断地纠结和挣扎,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吴珊珊,也不知道该如何弥补曾经对她造成的伤害 。
“珊珊,对不起!”庄图南始终觉得他欠吴珊珊一个郑重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