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几个壮汉就来到了家中。
姚红把女儿跟儿子锁在在内屋里面,一个人在外应付着。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疯狂,但从未想到,可以疯狂成这个样子:他居然,居然为了回到北方,把自己的女儿给卖了。
“祝家嫂子,祝大哥已经把你们家的豆腐西施卖了,你这么拦着也不是个事。”为首的,正是一脸肥腻的管家,王阿奴。
王家是这当地的大户人家,平日里可没少欺负良民百姓,仗着家世跟钱财,横霸一方。老天有眼,王家娶了四个姨娘,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诅咒,这么多年来,就只剩了一个儿子,偏偏在五岁那年,在家里院子玩的时候,摔坏了脑子。
从此,大家都知道了王家有个知名的王傻子。
“祝大哥好歹也是名门之后,这祝姑娘才有机会进我们王家的门,你别不识好歹。”王阿奴冷眼看着姚红,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姚红脸色铁青,心里跟被刀割了一样疼,“那是他的事,与我们无关!”
此时的祝锡,已经拿着王家的银子跟财物,踏上了去北方的马车。
王阿奴不想与这妇孺再多纠缠,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卖身契,“你清清楚楚看看,这上面白字黑字,还有你家男人的签字画押,这就算你告到了皇帝那里,都没理。”
姚红看着卖身契上那熟悉的签名,整个人如同坠落冰窟,一时间,全身的血液停止了流动。面前的王阿奴嘴角的痣抖动着,嘴里还在不停地絮絮叨叨,但是,此时他说了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她脑子里嗡嗡地,只有一个事实漂浮着:她的丈夫,那个懦弱自私的家伙,为了自己的私欲,为了能有去往北方的机会,把自己的女儿,买给了一个傻子!
“来人,砸了那个锁,把豆腐西施带走。老爷夫人还在等着她去给少爷冲冲喜,不能坏了时辰!”
得令的几个粗汉,越过破旧的客厅,拿着一个斧子,往那紧锁的卧室走了去。
刚要一斧子挥下去,木门“哐啷”一声,打开了。
只见屋内那女子探出身子,语气平稳,毫无表情地说,“我怕跟你们走,别为难我弟弟跟阿娘。”
那是他,最后一次看到阿姐。
再往后,就是他听到她投河自杀的消息,以及,遇到了李洱。
往事浮上心头,祝孔雀不由得悲从中来,无论过去多少年,他始终无法忘记,阿姐最后离开的那个背景,她是笑着,走出家门的……
“孔雀,你我都是死过的人,别想那么多了。”见祝孔雀走神,李洱开口提示道,“我本来就是一缕孤魂,也是机缘巧合才得以活到现在,我已经很知足了。”
“知足,知足个屁!你要不去河南,不去那么什么破月花小学,你会死吗?”他怒吼着,企图用愤怒掩盖自己内心的悲伤。
走到现在,他已经很孤独了。
阿姐死了,阿娘也死了,连命比绳索长的李洱,都感觉要死了。
好像自己又是那只暴雨中的小狗一样,摇着尾巴,孤零零地等着,一个把他接回家的人。
“哎,你别这么生气嘛。没有这些,我时间也所剩不多的,我自己清楚。”李洱笑着说这话,仿佛生死都已经看淡了,“我就是有点遗憾,我那些丢失的记忆,也不知道在我魂飞魄散前,能不能找回?”
到底当年发生了什么,自己为何成为一缕孤魂飘荡到几百年之后?
他摸了摸自己心脏的地方,那里,还是感觉空荡荡地。
“那你还管我的镯子干嘛,你顾好你自己就是了。”祝孔雀还是怒气冲冲地。
“这不,事情都赶在了一块了吗?”接着,他简单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告知了祝孔雀。
“你是怀疑,你的失忆,还有你的几百年前的死,跟那十二生肖的守护神有关?”祝孔雀开口问道。
“想来,在人间,也只有这股力量颠倒天罡了。”李洱淡淡地说道,前面两次,单独一个生肖守护神拥有的力量,已经能让南洛天不死不灭了几百年,这如果十二生肖全了的话,那力量,他完全不敢想象。
“不对,你先别管这些事了。”祝孔雀那愤怒的眼神里,流出一丝的心疼,“你,你还是想想,怎么给自己续命吧。”
“我都说了,这是大期将至,上哪里续命去?”
“屁,几百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祝孔雀想起第一次李洱死的时候,他哭得撕心裂肺,结果,几百年后,又突然给冒了出来,“你,该不会这次也是这样子。假死一段时间,然后再活过来吧?”
想到这个,祝孔雀顿时觉得心里没有那么沉重了。
”这次不一样,上次我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这次……怕是没那么幸运了。”他顿了顿,“别说我了,说说你,怎么跑上来了?”
被李洱这个大消息一闹,祝孔雀完全忘了自己上来的目的,“哎,你不说我都忘了。”他拍了拍自己的头,突然声音低沉地说,“下面,不太平。”
姜瞎子消失这段时间来,李洱失去了鬼市的所有信息,自然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说,下面发生了什么?”想当年他还活着的时候,鬼市谁人不知道他李洱,没想到,现在没了一个姜瞎子,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这次上来找你,就是为的这件事。下面……有股未知的力量,在蚕食边界。本来七十二个出口处,现在仅仅剩下了一半,其余的不是被破坏了,就是被封印了。”
李洱静静听着祝孔雀的话,眼睛看向窗外,看来,真的是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