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进京赶考之前,去过很多地方?”卿言乖顺窝在容寂怀里。
马车在宽阔的上京大街上行驶,稳稳当当。
容寂的思想境界,跟普通寒窗苦读的文人学子有很大的不同。
卿言猜测他在来上京城之前,就有很丰富人生经历。
“言儿终于对我的过去产生了好奇,想了解我在遇到言儿之前都做过些什么?”容寂悦然,垂眸去探看她。
他还只是个六品小官,就能在一个月之内找到逃跑的她,之后她第二次逃跑,仿佛她所到之处都有他的眼睛。
除了俸禄,容寂还有别的财路。
卿言已知容寂有自己的势力,有人脉,钱财方面应该比她想象中还要宽裕。
纵使被贬官离京,他的势力仍在,不然无法跟她传递消息,最最让她震骇的是,宫里的秋蝉竟听命于他。
一直没问过他的势力究竟有多广,他这些势力是如何得来的。
如今她与他同为一体,无论他的势力是作何用,她都已经跟他同乘一舟,走上了同一条路。
“以前……我不敢问。”知道的越少,引来的祸端越少,卿言为人处事的习惯让她本能回避察觉到的危险。
“我曾问言儿是否会认为商贾和江湖草莽,这些不入流的行当低贱。”容寂唇边笑容加深,“言儿回答说:出身决定不了一个人的志向。这句话我很欣赏。”
“言儿可会信我在江湖门派里待过?”容寂将她从怀里拉出来一点,令她看着他的眼睛。
卿言稍有惊讶,一想能够想通。
他会武功,且武功高强,就是最直观的证明。
“我擅长与人结交这一点言儿应该很清楚,折服一些落草为寇的江湖中人为我效命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她来问,他全都会告诉她,包括两年前她在他府上住的那八个月,她若来问,他也会告诉她。
“你手中都是一些江湖势力?”卿言是上京城里长大的士族贵女,容寂给她说起江湖,她也想象不到江湖具体是什么样。
她对陇右边关和江湖的想象,全都来源于书本。
“正如言儿所猜,我去过很多地方,见过仗势欺人,见过血腥杀戮,顺便救助过一些人,指点过一些人,这些人都甘愿追随于我。”
“你府中的奴仆,霍管家,恕己,采桑采月他们都是甘愿追随你的人之一?”卿言眨眼。
“他们都是。”容寂点头。
领导力是一项很强的能力,单从容寂府上这些人对他的忠心不二,卿言心底就十分钦佩他。
“言儿听说过天玄门吗?”容寂试着问。
卿言美眸凝聚着疑惑,显然没听过。
“这个门派由来已久,门众都是些山匪草寇或者亡命之徒,各道府州县皆有分布。”
卿言顷刻明白,这个天玄门就是容寂的势力来源。
比她想象中更大,卿言不由呼吸一滞,满眼不解,“你怎么会进这个门派?这些势力为何会到你手上?”
“我自三岁有记忆起就在天玄门,五岁开始习武,八岁去鸿山书院求学,十二岁言儿爹爹带着言儿来江州,十五岁完成学业,此后直至弱冠之年入京之前,我与江湖市井的关系都尤为紧密。”
“在鸿山书院求学期间,我与天玄门仍有联系,时常外出,但都走不远,完成学业后离开书院,我的行动少了拘束,更为自由。”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容寂才是真正将书卷与实践相结合,学以致用,格物致知。
听他说完,卿言眼前宛如被打开了一道新的大门,这道门通往更广阔的天地,让她震撼非常。
遥想她的三岁、五岁、八岁、十二岁、十五岁,从小被呵护长大,没受过一分罪,吃过一分苦。
她与容寂的幼年天壤之别,在她无忧无虑的年纪,他早已尝遍人生艰苦。
“这个门派除了会收山匪草寇和亡命之徒,还会收留孤儿吗?”卿言猜测在容寂很小的时候,他的父母便离世了。
“自我有记忆起,从未见过父母,只有一个舅舅。”容寂用柔和的目光来描绘她的眉眼。
“你的舅舅可还在世?”卿言不确定问。
她和容寂的大婚,双方一个亲族都没有邀请,宾客皆是上京权贵,新晋官僚。
爹爹身死,卿言被祖籍的族人除名,独身一人,无人可邀,容寂无父无母,可他是有舅舅的。
这一次容寂没立即回答她,深邃的眼眸盯着她看了半晌,似是经过考量才开口,“他还活着。”
“我的势力便是从他手里抢过来的。”容寂云淡风轻的态度,就仿佛他抢来理所应当。
卿言尚且不知前因后果,结舌微张唇,满脸诧异。
容寂轻握着她的胳膊,认真注视她,“言儿记住,他虽是我舅舅,但我与他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是个疯子,行事癫狂,为人残忍好杀,无善恶是非观。”
卿言从容寂的话中听出他和他舅舅的关系,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你三岁入江湖门派,为何八岁又会学文,而后走上仕途?”卿言还有疑惑。
按他说的江湖门派应被归为匪,他入仕是做官,一个做过匪的人做官,还是做文官,简直不可思议。
容寂的人生起伏,任谁听到都会震惊。
老疯子让他学文学武的目的,容寂暂且还不能告诉她,包括他真正的身世。
“兴许是我那舅舅太过自信,一时失策,亦或者他的野心蒙蔽了他的心智,才想出这个办法来利用我。”容寂轻嗤冷笑。
卿言对“利用”二字极其敏感,皇帝利用他,容寂的舅舅也利用他,就无人真心对他吗?
将多余的疑惑不解抛之脑后,卿言倏然搂住容寂的脖颈来抱他。
容寂接住她的拥抱,一手环着她的削肩,一手扣着她的纤腰。
有她扑来的这一抱,容寂的笑恢复成愉悦,“言儿放心,我的舅舅斗不过我,他的野心被我瓦解,翻不出惊天骇浪来。”
“天玄门被我打散,大部分门众接受朝廷招募,已背弃他投身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