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虞汐绾和沈清瑜一路杀到了昆仑派。
这几日昆仑派上上下下惶惶不可终日,等戴着面具的两人到了门口,居然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昆仑派的大长老听闻她们来了,连忙赶到门口,朝两人抱拳:“两位侠女,还请先不要动手,我们掌门有请两位想先聊聊。”
虞汐绾冷笑:“我们何时说要动手了?贵派不打自招的未免太快了些。”
大长老汗颜,尴尬的说道:“两位,还是先请吧。”
虞汐绾看向沈清瑜,低声问道:“清瑜,要去吗?”
沈清瑜想了想,点头:“说不定能知道些当年的真相,先去看看吧。”
“好。”虞汐绾看向大长老,冷声道,“带路吧。”
大长老顿时松了口气,连忙带着两人进去了。
路上,沈清瑜不动声色的递给虞汐绾一颗解毒丹。
虞汐绾打量了一下四周,悄悄吞下。
到了门前,大长老朝两人拱手:“两位,掌门已经在里面了,我就不进去打扰你们,先告辞了。”
虞汐绾和沈清瑜懒得理他,直接推开门进去了。
大长老无奈的叹了口气,摇着头离开了。
房间里,昆仑掌门一头白发的坐在主位上,见两人进来,嘴角扯出一抹苦笑,问道:“你们就是云霄派活下来的那两个弟子吧?”
“既然知道何必再问?”沈清瑜冷冷出声。
昆仑掌门长长叹了口气,像是对小辈的无奈,又问道:“你们找到了这里,想来也是知道五年前的事情了?”
“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虞汐绾看着他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便恶心,若不是想知道以前的事情,早拔剑了。
“不愧是云霄的弟子,脾气倒是和他一模一样。”掌门笑了笑,拿出一块云霄令牌,站起身双手奉给两人,祈求道,
“此令牌是当初云霄亲手给我的,是我辜负了他的信任,我自是没脸求你们放过我,但我门中弟子从来没有参与过这些事情,还请你们放过他们。”
虞汐绾拿过令牌看了看,确实是云霄令牌。
可是……
师父以前到底都做过什么?
虞汐绾将令牌递给沈清瑜,轻轻地点了下头。
沈清瑜明白她的意思,看了眼掌门沧桑的样子,提出条件:“你若是能将五年前云霄派灭门一事说清楚,我便答应你的要求。”
掌门一愣,随即苦涩的笑了起来:“罢了,我早知你们会问此事,说来话长,你们二人坐下听吧。”
说完,掌门便先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下看着两人。
沈清瑜和虞汐绾对视一眼,也在旁边坐下了。
掌门看着两人,叹了口气问道:“你们想从哪里听起啊?”
“所有的,我们都要知道。”虞汐绾看着他,目光坚定。
掌门点了点头,思索着陷入回忆:“那就从我认识你们师父开始吧……”
当年,如今的昆仑派掌门也只是昆仑派的一个小弟子,那时他正好代表着昆仑派出战武林大会,本以为是胜券在握,可偏偏半路杀出了个云霄。
一个没有师门没有出处,武功还极高的少年,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赢了所有人,夺得了武林大会魁首,也瞬间成了江湖上的风云人物,无数门派都想把他收入门下,好不风光。
可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少年,又做出了一件让人惊叹的事情——带着自己的师弟,独自创立云霄派。
这个消息一出,江湖上无数人都想前去拜师,但同时也有无数不希望看到这种突然跳出来的天才越来越好,所以云霄派每天都有杀手前去。
尸体一波又一波的出来,直到云霄忍不下去了,直接将各派派来的杀手挂在了各派的门上,这才让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人消停。
云霄派也发展的越来越好,最后成功成为武林五大门派之一。
而变故就是这个时候出的。
上官烈这个向来不和江湖有关系的人,突然启动了南屿在各门派中安插的眼线。
因为南屿的公主在不知不觉中,生了一个孩子出来,而这个孩子的父亲就是云霄……
看着两人越听越震惊的脸,掌门仰头长叹了口气,问道:“你们还要接着听下去吗?”
虞汐绾和沈清瑜攥紧了拳头,咬牙:“听。”
如果连真相都不敢听的话,那她们怎么重振云霄派?
“那我就继续说吧,”掌门喝了口茶,继续道,“那时正好虞国的安乐公主出世没多久,所以上官烈就起了狸猫换太子的心思。”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柳贵妃将孩子守的极严,他们根本就无从下手,可这时又出现了一个机会……”
上官烈的二女儿突然夭折,上官烈便将错就错,直接把南屿公主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这么多年悉心照顾。
可云霄在知道长公主身份的时候,就毫不犹豫的抛弃了长公主,南屿人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上官烈便谋划了这盘局,为长公主报仇。
期间她们发现苏东也是南屿人,于是计划进行的十分顺利。
云霄派从此背上污名,云霄因为气血攻心,在闭关时走火入魔,最后爆体而亡。
说完这个故事,掌门看向两人,苦笑:“只是我们没想到,居然云霄派居然会杀出你们两个,早知如此,我们当初一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你们。”
“够了!”虞汐绾愤怒的站起身,怒瞪着他,“你们南屿危害了天下这么多年还不够吗?你们若是好好活着不弄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你们南屿何至于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那云霄呢?”掌门嘲讽的看着她,“我们南屿坏事做尽人人喊打是活该,可此事是因为你们师父始乱终弃所致,怪得了谁?”
虞汐绾皱起眉头:“若是普通女子,那师父做出这种事情确实该死,可我不相信师父会是说抛弃爱人就抛弃的人,此中一定还有事情,若不是你这故意隐瞒,那就是你自己也不知道。”
“真不愧是云霄的徒弟,还真是够信任她的。”
一个长相妖异的女子从暗处走了出来,看着沈清瑜和虞汐绾的眼里满是浓烈的恨意。
沈清瑜隐约猜到这人的身份:“你是南屿长公主?”
“还不算太蠢,”女人冷哼了一声,又看向虞汐绾,嘴角勾起嘲弄,“你很了解你那师父吗?就敢大言不惭的说这些话出来。”
虞汐绾淡淡道:“我与师父相处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短,不敢说很了解师父,但我认识的师父,绝不是你们口中的那种人。”
沈清瑜看着长公主攥紧的拳头,眼眸暗了暗,问:“长公主既然这么说,那不如让我们听听你口中的故事?”
“好啊,那我就让你知道,你们师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长公主冷笑一声,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
许是年代实在太久远,纸张都有些泛黄。
“这是云霄给我写的最后一封信,里面满是对我爱意,各种花言巧语,可在这封信之后,他就再也不见了,之后居然还娶了别的女人。”
长公主冷笑着,可笑着笑着就哭了,“你们是他的徒弟,你们倒是告诉我,这不是始乱终弃,这是什么?”
沈清瑜和虞汐绾愣了一下,对视一眼后,沈清瑜开口问道:“可否将这信给我看看?”
长公主瞥了眼她,将信递过去:“那你们就好好看看吧,若是你们还觉得云霄是好人,那你们和我们南屿人有什么区别?”
说着,她脸上流的泪更多了。
沈清瑜接过信和虞汐绾一起看。
只是第一眼,她们就愣住了。
通篇下来,这信上的内容都是在骂人,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里面是带着爱意的花言巧语的?
两人表情微妙,但也从这封信里明白了师父和这位南屿长公主的恩怨。
和虞汐绾猜想的一样,云霄并不是因为知道所爱之人是南屿长公主才离开,而是这位长公主为了炼制存在于南屿传说里的丹药,在江湖上搜寻年轻男女虐杀取血。
而云霄在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自然是立马阻止了,可偏偏这长公主已经有些疯魔,云霄不忍杀她,便选择了离开。
虞汐绾冷冷的看向掌门,咬着牙冷笑:“不知掌门可曾看过这封信?”
掌门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摇头:“并没有,怎么了?”
这封信长公主从来不让他们碰,又怎么可能让她们看?
“怎么样?”长公主此刻眼底的发癫明显不少,兴奋的看着两人问道,“你们看,云郎他爱我的,他非常爱我,是那个女人抢走了我的云郎,不是我的错!”
看着她这样,两人心中情绪复杂。
将信递给掌门,沈清瑜冷声道:“你们自己把你们南屿的事情解决完再说吧,半个小时后我会重新进来。”
说完,就握住虞汐绾的手出去了。
长公主想出去追,可自己的信在昆仑掌门的手里,她就去抢信。
“把云郎还给我!”
“啪!”
一个重重的巴掌落在长公主的脸上,昆仑掌门指着她,气的手都在抖。
“南淑,我们为了你一句话牺牲了多少人?”
“可这到头来全是你的自作多情!”
“我以前敬你的南屿的公主,为了祖父的话一直听从你的指挥,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可现在呢?”
“我们这些人为你做的就好像是一场笑话!”
这么多年的一切,全部都是假的!
本来他们可以一直和普通人一样活下去的!
南淑摔倒在地上,愣愣的抬眼看向他,眼底满是疑惑。
她不理解,为什么一直对她很好的人,突然就变了脸?
掌门看着她这样子,心中的怒火更盛,直接拔出旁边的剑。
“呃……”
透着白光的剑穿过南淑的心脏。
血液顺着剑身涌出来,迅速染红了衣衫。
南淑眼底恢复了瞬间的清明:“你……”
掌门闭着眼睛将剑抽出去,转过身不再看她,冷声道:“死在我的手里,总比死在虞汐绾和沈清瑜的手里好。”
“公主先走一步,等我到了地底下,自会和祖父请罪。”
说完,便大步走了出去。
昆仑派于他有恩,他死不足惜,可昆仑派现在的这些孩子都是无辜的,绝不能让孩子们受无妄之灾。
南淑怔愣的低头看向自己的心口。
是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可是她为什么不疼呢?
好多血啊……
忽然,一束光从窗外照进来。
南淑目光混沌的顺着光看过去,是那封信。
一瞬间,脑中的画面如同走马灯一样快速闪过。
云霄……
南淑红了眼眶,一瞬间所有的痛都集在了心口。
好痛……
南淑咬紧牙,朝那封信一点点爬过去……
门外,虞汐绾和沈清瑜站在一起,谁都没有说话。
“两位,动手吧。”
掌门不知何时走到她们身后,浑身的力气都被歇下,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两人自然不会因为他后悔就放过他,虞汐绾看了眼他手中的染上血的剑,淡淡道:“我师父是爆体而亡。”
掌门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可还是不敢置信的看了眼她。
虞汐绾的长相很温和,若是常人看一眼都会觉得这是很温柔的人,可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能说出这么狠的话?
对于他们练功的人来说,自己冲碎全身的经脉,这和凌迟没有任何区别。
“掌门方才不是视死如归吗?怎么如今是不愿意了?”
沈清瑜见他一直没有动作,嘲讽的出声提醒。
掌门苦笑:“自然不会,只求你们能放过昆仑派的孩子。”
说完,便运转起体内的内力。
两人听着经脉血管爆裂的声音,面不改色。
等人倒在地上后,沈清瑜准备带虞汐绾回去。
“等一下,”虞汐绾按住她的手,抿了抿唇道,“我想再去看看南淑。”
沈清瑜知道她心里到底是心软,点点头陪她一起去了。
推开房门,大雪中的阳光打在南淑身上,妖艳的脸上带着微笑,手里……
紧紧的抓着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