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长矛,赵延年又定制了两口环首刀。
他不习惯用剑,还是刀用得顺手,尤其是在马上。
这两口环首刀一长一短。
短的是短柄,柄长八寸,刃长三尺五。既能用于马战,也能用于步战。
长的是长柄,柄长一尺三,全长五尺五,比普通环首刀长出一大截,更利于马上劈砍。
当然,使用得当的话,步战时威力同样强大。
这样的环首刀,普通的铁匠难以胜任,也只有老铁匠父子这样的高手才做得出来。
赵延年本想打造一把更长的苗刀,加钱居士用的那款,但老铁匠父子做不出来,只能退而求其次。
支付了余款,赵延年又定制了几口环首刀。
这是给仆朋、赵归胡准备的。
他很清楚,骑射虽然重要,但突骑的时代即将到来,利于斩击的环首刀才是马上短兵的未来。
回到单于庭,坚莫和卢兰已经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看到赵归胡手中的长矛,卢兰有些不以为然。
赵归胡也没有解释。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长矛的确不如弓箭,很可能还没等突到对方面前,就被对方射杀了。
但他已经超出了绝大多数人的境界,长矛在他手中能发挥出强大的杀伤力。
“走吧。”
“现在?”坚莫、卢兰都吃了一惊。
“既然决定了主动出击,就宜早不宜迟。月色正好,正是夜袭的好时候。”
坚莫、卢兰觉得有理,转身去安排。
趁此间隙,赵延年去见了於单、张骞,又抽空去拜见了右骨都侯。
他将桀龙定制的长矛交给了右骨都侯。
右骨都侯打量着长矛,眼神狐疑。“赵君准备用长矛杀敌?”
赵延年点点头,拉开外面的皮袄,露出里面的铁甲。“加上盾牌,我有信心冲到对手的面前,之后就是我的天地了。”
右骨都侯再次打量了赵延年一眼,叹道:“年轻人,等你回来,一定要给我讲讲你的战绩。我征战一生,还没见过能将长矛用得这么好,这么自信的。”
“一定。”
——
赵延年带着坚莫、卢兰等人离开了单于庭。
虽说名义上的将领是他,但真正策划行动的却是坚莫、卢兰。
他根本没有带兵经验,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排这两百骑兵。
坚莫主动提了两条建议。
一是将两百骑兵分成两队,并行前进,相隔五里左右。
这么做的好处,是增加警戒范围,不管哪一侧遇到敌人袭击,都可以在迎战的同时示警,让同伴做好准备。就算是两侧同时遇袭,也能有回旋的空间。
一是各队选出一半骑兵,以五骑为一组,扩散到前后左右,侦察敌情,并保持必要的联络。
赵延年同意了。
卢兰主动要求自领一队,单独行动。
赵延年也同意了,让坚莫跟着他,由卢兰自带一队。
商量好行军路线后,卢兰带着自己的部下走了,连声招呼都没打。
坚莫有点不好意思,笑道:“赵君莫要生气,他就那狗脾气。之有没能进选锋营,他就憋了一肚子气,现在就是想打出点名堂来,证明一下他的能力和勇气。”
赵延年面带微笑。
他知道坚莫在为卢兰打圆场,但是没必要。
他根本没有和卢兰生气的兴趣。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以后只会在战场上见。
一矛刺死就是,何必生气。
坚莫也将游骑放了出去,自己则陪在赵延年身边,主动为赵延年解说附近的地理形势,以及可能存在的敌人,应对的办法。
他是桀龙部下,间接也算是於单的支持者,於单能否坐稳单于之位,对他影响极大。
他们行进的方向是西北。
这里靠近龙城,有余吾水和安侯河,算是漠北水草条件最好的地方之一,向来是单于心腹的领地。
在余吾水南北,有两个小王,一个是安王,一个是郅居王。
安王的领地,正是张骞当年被关押的地方。
他们都是军臣单于的心腹,本该支持於单。可是於单宣布继位之后,他们却一直没动静。
这让於单很不安,认为他们有叛变的可能,让赵延年先过来看看。
事实证明,於单的警觉还是比较准的。
当天晚上,赵延年就接到了卢兰的消息,在他的前方五十里,出现了安王的游骑。
这里离单于庭还很近,不到百里,安王的冬季牧场还在两百里之外。
安王的游骑出现在这里,说明安王已经离开了他的冬季牧场,正在向单于庭进发。按照正常的速度,快则明天,慢则后天,就能出现在单于庭。
既然安王已经出现,那其他诸王可能也在赶往单于庭的路上,这就危险了。
听到消息后,赵延年觉得,於单多少还是有点天命在身上的。
要不是他及时放了张骞,而张骞又为了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决定帮於单稳住局面,再过两三天,单于庭可能就要被叛军包围了,连点准备都没有。
到了那时候,於单只能走为上计,别无他法。
现在,他提前发现了安王,也就为於单争取了两到三天的准备时间。
赵延年下令停止前进,所有人做战前准备。
坚莫则紧急联系前方的游骑,验证卢兰传过来的消息,以防识判。
空气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因为敌人就在附近,不宜生火,所有人只能吃冷食。
也就是一直捂在怀里的肉干和奶酪。
虽然有体温保暖,肉干和奶酪还是不如现烤的羊肉美味。这么多天来,赵延年第一次体会到了征战的辛苦,连安安稳稳吃顿饭都成了奢望。
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游牧民族的优势所在。
汉军是不可能这么吃饭的, 他们必须生火做饭。
这也意味着,他们不仅不能像匈奴骑兵一样骑在马上边走边吃,浪费大量的时间做饭,还无法掩藏行踪,完全暴露在匈奴人的面前。
炊烟会给匈奴的侦察骑兵指引方向。
客地作战,单方向透明,这仗还怎么打?
纵有雄兵百万,抓不到对方也没用。
赵延年有点理解李广等人的无奈了,也更加钦佩卫青、霍去病的高明。
这是超越时代的能力和天赋。
半个时辰后,前方的消息传了回来。
他们伏击了一个对方的游骑,问出了消息。
安王的确就在前面,距离大概七十里,总兵力大概一万五千人。
按俘虏的说法,郅居王也出兵了,就在他们的左侧。
一时同兵的,还有西部的燕王,在安王的右侧,相隔大概三十里左右。
一听这个消息,赵延年立刻意识到不妙。
卢兰只看到了安王的游骑,却没发现燕王的游骑,一旦冒进前突,有被包围的可能。
他只有百骑,对方根本不需要出动主力,前锋就可以全歼他。
“立刻向卢兰靠拢,通知他小心,不要冒进。”
坚莫也意识到了危险,连忙派出信使,并召集部下出发,准备接应卢兰。
卢兰没有后续的消息传来,很可能已经被包围了。
与此同时,赵延年让坚莫派骑兵赶回单于庭,向於单汇报情况。
安王、燕王、郅居王一起来犯,兵力至少在三万以上,够於单喝一壶的了。
安排完之后,赵延年等人上马,奔向南方。
刚刚跑了五六里路,前出的游骑就送来了消息。
卢兰被包围在前面的山谷中,对方兵力不详,堵在谷口的大概有两百多骑,也可能更多。
赵延年和坚莫商量。
敌人没有进攻,可能是在等更多的人,也可能是搞不清状况。
就目前战场形势而言,卢兰已经陷入敌众我寡的局面,只是天已经黑了,谁也看不清对方虚实,敌人也担心卢兰身后有主力,没敢轻易发动攻击。
属于麻杆打狼两头怕的局面。
如果他们主动出击,且不说能否救出卢兰,让对方看清实力,就麻烦了。
“你们在这里埋伏。我和甘父冲进去,引卢兰出来,如何?”
“现在?就你俩?”坚莫一连问了两个问题,眼神疑惑。
“就我俩。”赵延年下了马,将缰绳扔给坚莫。“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等敌人反应过来,就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