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茂是真的很生气。
在他的预想中,楚欢两万大军,粮草有限,那是绝对耗不起,虽然贺州城内的粮草也十分吃紧,城内许多百姓都已经饥肠辘辘,但是胡宗茂却还是能够保证守城的将士们能够填饱肚子,楚欢耗不起,就必须抓紧时间攻下贺州城,耗得越久,对楚欢越没有好处。
楚欢应该不顾一切,拼命攻城,而他这边,应该施展出十八般手段,将自己守城的手段一一展现出来,最后楚欢无可奈何,只能狼狈退兵,而他胡宗茂,自此以后,名震天下,扬名立万,成为西北鼎鼎有名的名将。
但是事情的发展,显然不按照他的剧本设计来走。
楚军除了第一天就发起猛烈地攻势之外,接下来三天,竟然没有发动一次真正像样的攻击,可是每天楚军阵中的战鼓,都要响上十来次。
当守城的兵士们习惯于鼓声冷不丁地响起时,楚军却又时不时地出现,有时候是盾牌兵与弓箭兵的组合,有时候骑兵在前,步兵跟在后面,守城士兵虽然疲倦不堪,却又不能眼睁睁看着楚军攻来置之不理,每当城头上严阵以待,楚军却又如同打个秋风,冲到一半,有井然有序地撤回去。
很多将士甚至都觉得已经不用再去理会楚军的进攻,数次进攻,都是半道上就折返回去,明显是在骚扰,可是叛军上下却也明白,对方哪怕是一直佯攻下去,守城却也不能有丝毫的马虎,更不能有丝毫的懈怠,谁能保证楚军会突然在某一次发动大规模的攻击,到时候如果准备不足,那么后果必将不堪设想。
胡宗茂早就看出对方是饶兵之计,可是他却又无可奈何,自己是守城方,楚军是攻城方,主动权在那边,楚欢向什么时候攻过来就什么时候攻过来,随心所欲,而守城这边,这能是跟着对方的路子走,这让胡宗茂十分恼火。
楚军的最后一铜鼓,是在第三天的深夜,让守城将士稀奇的是,本以为后半夜也会再次出现鼓声,可是直到第二天早上,再也听不到鼓声传来,守城将士啧啧称奇,许多人后半夜甚至不敢睡觉,就枯坐等着对方的鼓声响,但显然楚军让他们失望了。
本来习以为常的鼓声突然消失,这让胡宗茂也是大为惊奇,召集众将,猜测对方到底意欲何为,众将一时都猜不透楚欢的心思,好半晌,才有一名副将小心翼翼道:“将军,有没有可能,是……是楚军也已经疲倦不堪,没有精力了?”
胡宗茂双眉一展,立刻问道:“此话怎讲?”
见胡宗茂脸色并不难看,副将顿时有了底,道:“将军,连续几天,楚军一天十几通鼓,每天都有兵马出阵,看起来,是在骚扰咱们,可是……!”顿了顿,瞧见四周众人都看着自己,顿时挺了挺胸膛,道:“可是末将以为,他们骚扰我们之时,自己也是身受其累。”
“不错。”立刻有一名副将跟着道:“楚军阵中日夜击鼓,吵着咱们,难道楚军的将士就能安心歇息?末将就不相信,他们能够安心歇息。”
前面那名副将生怕被别人抢了风头,立刻抢过话头,“将军,不但是鼓声,咱们再想想,我们是在城内,如今正是六常时,风沙极大,身在城里,还能抵挡风沙,可是楚军却是身在风沙之中,日夜都要遭受风沙的侵扰,咱们越州的气候,并非谁都能够适应,特别是六常时,这种天气更是别处的人难以适应的,咱们巽字营如果不是在贺州已经驻扎了一段时间,也未必能够适应下来……所以末将觉着,楚军此时定然也是疲惫不堪,几日下来,他们恐怕也无力再攻!”
胡宗茂微微摇头道:“倒也不能这么说,他们或许真的受到天气的影响,但是……短短时日,便已经无力再战,那也言过其实。”
“将军,不如派人出城打探一番,看看楚军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副将建议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咱们弄清楚楚军目前的虚实,对咱们自是大大有利。”
胡宗茂点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顿了顿,才缓缓道:“楚军目前的戒备一定十分森严,想要打探虚实,颇有些凶险……!”环顾四周,问道:“你们可有合适的人选?”
众将互相看了看,终是那发话的副将道:“将军,此事便交给末将,末将安排信得过的人前去打探,必定搞清楚楚军的状况。”
越州的六常时确实是与众不同,清晨时分,天气倒还不算恶劣,阳光甚至都能撒射到大地之上,但是到了正午十分,狂风忽起,风沙走石,几米之外,就已经是看不清人。
胡宗茂等到黄昏时分,终于等到了消息,安排人出去打探消息的副将一脸兴奋跑过来,禀道:“将军,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胡宗茂精神为之一振,立刻起身问道:“什么好消息?”
“瘟疫……!”副将喘着粗气,“是瘟疫……!”
胡宗茂皱起眉头,“瘟疫是什么好消息?”但是瞬间明白过来,一把揪住副将衣领,问道:“你是说,楚军那边有瘟疫?”
“绝对没错。”副将兴奋道:“末将派人秘密靠近,趁着风沙,杀死了几名巡哨的楚军士兵,换上衣裳靠近打探,楚军的军营里,突然有瘟疫发生,已经有不少人感染了瘟疫……就是前次四处蔓延的那种瘟疫,被带到了楚军的军队之中,楚军军营已经将那些感染瘟疫的兵士隔离到离军营十多里的地方,派人严加守卫,禁止人靠近……!”
胡宗茂含笑道:“本将明白了,他们是害怕这个消息传播出去,更是害怕瘟疫继续蔓延……对了,派去的人有没有看到隔离区?”
“倒是没有能靠近过去,那边守卫十分森严。”副将解释道:“但是我们的人却看到从军营送往隔离区的患者,不到半个时辰,从军营已经送去了二十多号人……!”
胡宗茂握起拳头,大笑起来,“天助我也,哈哈哈哈……姚副将,除此之外,还打探什么没有?”
那姚副将点头笑道:“楚军军营之中已经起了内讧,我们的人亲耳听到,有一群兵士闹着要撤军,他们说咱们贺州城固若金汤,再加上这样的天气,根本无法攻下来,而且有些兵士甚至已经悄悄商议逃离,嘿嘿,将军,怪不得楚军突然毫无动静,原来是他们自己那边出了问题,现在楚军的士气低沉到极点,末将瞧他们也撑不了多久了……!”
胡宗茂若有所思,沉吟片刻,才问道:“这有没有可能是他们故弄玄虚,故意迷惑咱们?”
“将军,末将以人头担保,派出的探子,绝对可信。”姚副将拍着胸口担保道:“楚欢的军队,此时确实是乱作一团,这一点,末将确信无疑。”
胡宗茂微微点头,忽听得旁边传来一个声音道:“将军,这种时候楚军忽然感染瘟疫,未免也太巧了吧?”
胡宗茂扭头看去,说话的正是书记官何魁。
姚副将本是觉得自己立了大功,正在沾沾自喜,何魁突然插言,这让姚副将大大不爽,冷笑道:“何书记,难道瘟疫爆发,还要选择什么时候最合适?西关的瘟疫,虽然大肆医治,但却不能保证已经根除,楚欢有近两万人马,谁能保证里面没有感染瘟疫的人,加上这酷热的天气,瘟疫忽然在军营蔓延,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似乎并没有说不通的地方。”
何魁淡淡道:“姚副将误会了,何某只说觉得这瘟疫来的太巧,并无说姚副将的消息是假的。”
姚副将也不看何魁,向胡宗茂道:“将军,这样的大好机会,咱们万不能错过,末将请命,只要将军拨给我两千人马,末将趁夜偷袭,直插楚军的主帅大营,将楚欢给您活捉回来……!”
胡宗茂尚未说话,何魁再一次沉声阻止道:“将军,万万不可。”
姚副将怒火中烧,怒道:“何魁,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什么地方都有你?你可别忘记,你只是小小的书记官,莫以为将军给你几分面子,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一个穷酸的读书人,懂得什么行军打仗?若是误了大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何魁并无退让,亦是正色道:“何魁确实只是个小人物,但是大兵压境,贺州城上下必须一心,才能击退来犯之敌,何魁只有一个脑袋,一刀就能砍下去,但是哪怕只有这一个脑袋,该说的还是要说。”向胡宗茂道:“将军,不管楚军是否发生瘟疫,也不管他们是否发生内讧,将军只要固守贺州城,楚军就没有任何办法。如果真如姚副将所言,他们出现瘟疫和内讧,那么用不了几日,他们必然会撤军,贺州城之围就此解开,但是如果对方别有用心,咱们不动,他那些花招也就毫无作用。”
姚副将还要争,胡宗茂却已经摆手道:“姚副将不必多言,何魁说得对,无论他们使用什么花招,咱们岿然不动,楚欢就拿咱们没有办法。”沉声道:“传令下去,没有本将命令,各门紧闭,谁也不能出城一步,谁若是敢违抗本将军令……杀无赦!”
姚副将双拳握起,看向何魁,眼中杀机隐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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