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她要生气啦
小澜星欲言又止。
但小澜星忍住了。
因为大汉还没说完。
在这个前提下，大汉自小在家里的地位就不高，父母对他动辄打骂不说，前提两个兄长也是心气不顺就拿他出气，只有两个姐姐对他还有两份怜悯，偶尔会帮衬一二。
但帮他说话却是不可能的，因为在那个家里，两个姐姐也没什么话语权。
后来，兄长成婚了，姐姐出嫁了，排行最小的他也终于在父母的要求下，娶了一个小有钱财但容貌一般的姑娘，贴补家里。
然后，二哥三年前徭役出意外死了，原本渐渐过上平顺日子的他又成了祸头子，被父母责怪没有顶替二哥的徭役，才害得兄长人到壮年却横死。
再然后，去年他与妻子的大女儿，在冬日里因为祖母嫌弃她多吃了一口饼子，寒冬腊月被推进别人打鱼敲出来的洞，捞起来的时候已经没了气。
说到这，大汉再也忍不住，又开始哭了起来。
小澜星已经渐渐没了表情，而轩辕靖……
轩辕靖脸色很黑。
他道：“按大燕律，‘八曰不睦，谓谋杀及卖缌麻以上亲’。”
听到这话，大汉抬眼看他，满眼的迷茫。
小澜星好心解释：“就是说，只要是谋杀及杀害缌麻以上亲属，不论尊卑长幼，都属于‘不睦’罪。”
见大汉还是不懂，小姑娘继续说：“缌麻亲的意思是，本宗为高祖父母、曾伯叔祖父母、族伯叔父母、族兄弟及未嫁族姊妹；外姓中为表兄弟、岳父母等。”
小澜星又说：“你母亲害死你女儿，便是犯了‘不睦’罪。”
但紧接着，她又说：“即便没有这层关系，只要是杀人，那就是犯罪，只是按照大燕律处罚方式不一样而已。”
大汉哆嗦了一下，不见欣喜，只有惶恐：“俺、俺不想报官，那是俺娘，俺……”
小澜星见此，小眉毛皱起，“可是你刚刚不是很伤心吗？”
大汉：“俺……俺伤心俺的妮儿，但那也是俺没用，不能给家里挣足够的米粮，不然俺娘也不会因为家里吃不上饭，才……俺娘也是为俺们一家好……”
小澜星：“……”
轩辕靖将小姑娘一把抱起，冷眼看着面前这个方才还哭的悲伤欲绝的男人，“若你女儿知道你是这么想的，大概会后悔成为你的女儿。希望她下辈子去个好人家吧。”
说完，也不去看大汉是什么反应，转身就走。
这期间，小澜星很沉默。
出房门的时候，轩辕靖注意到隔壁那扇门动了动，径直走过，并未多言。
他刚刚就注意到有人在偷看他们这边的情况，因此并不觉奇怪。
直到父女俩走进凭证上写的房间，推门而入。
轩辕靖随意打量了一番房间内的布局，简单干净，没什么花里胡哨的摆设，屋子里就是一张床、一张桌、一个柜子、一个架子以及两把椅子。
他在椅子上坐下，轻轻拍抚怀里小姑娘的背，小姑娘这时候才闷声说道：“他怎么这样呀！”
轩辕靖叹息，语气温和：“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不一定是他不愿意告母。”
小澜星：“因为亲亲相隐吗？”
轩辕靖轻轻嗯了一声。
小澜星抬头，看向自家爹爹，撇着嘴说：“亲亲相隐是不对的。”
所谓亲亲相隐，即亲属之间有罪应当互相隐瞒，不告发和不作证的不论罪，反之要论罪。
当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小澜星就觉得很离谱，但事情真的发生在面前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太离谱啦！
轩辕靖心中叹息，拍了拍她的背脊，而后才说：“星星不是也说过吗，存在即合理。”
“亲亲相隐”原则听起来很离谱，但它存在自然是有它的道理，若不然，以轩辕靖的脾气，早把这玩意明面上抹了。
小姑娘嘟嘟囔囔：“我知道，我知道，要维持小家稳定，进而维持‘大家’稳定嘛。但……我还是不高兴。”
轩辕靖说：“没关系，他不告，咱们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可以安排人收买他的邻里告发此事……”
闻言，小澜星眼眸亮了亮，凑过来嘀嘀咕咕：“那咱们可以把这件事闹大一点，借着这件事宣传一下大燕律，我觉得他们是真的一点都不清楚咱们大燕律！”
她可是看过了，大燕律里规定，不论是什么身份，就算是主子跟奴仆之间，都是不能随意杀人的。
只要杀人，就有罪。
顶多是身份的差异让一些罪责更轻一点，这让小澜星不是很满意，可当她翻了以前的一些律例后，又觉得大燕律居然还算进步了。
小澜星嘀嘀咕咕：“咱们可是哪哪都缺人耶，要是让他们随便杀人，万一杀的是个人才，咱们不就亏大啦！”
见小姑娘心情似乎恢复了些，轩辕靖心中一松，紧接着便含笑点头：“嗯，这是个好主意。”
小澜星：哼哼，让你气我，我要把你们一家当典型例子！
想是这么想，但小姑娘最后还是小声对轩辕靖说：“宣传的时候还是不要把具体的人名居住地说出来叭。”
轩辕靖笑着问：“怎么，星星又心软了？”
小澜星撇撇嘴，捧着自己的脸颊说：“我很讨厌那个亲手杀了自己孙女的奶奶啦，但是……也不能一杆子打死所有人吧，刚刚那个大叔也说了，他还有两个出嫁的姐姐呢。”
轩辕靖摸了摸她的头，片刻后，轻轻叹息：“如果真的想让这件事成为警示，心慈手软可不行。”
“或许会有人全然无辜，被不小心波及，影响了日后的生活。但……只是名声上的一些受损，总比那些因为一个人犯罪全家被抄的人要好吧？”
小澜星顿住。
片刻后，她若有所思：“我知道了。”
轩辕靖眸光温和地注视着她，像是随口一说：“星星，要学着心硬起来哦，对个人的心软有时候会成为对整个群体的心狠。”
小澜星：“我知道了，爹爹。”
之后父女二人收拾好心情，简单体验了一番这所谓的单人宿舍后，轩辕靖便套上了床上放着的一套工服，说道：“走吧，去看看你说的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