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69
拐角里被绑着的人。
木棍交错的地方,已经把那人的皮蹭破,里面鲜红一片,肉的边缘被沙尘染得黯淡。
近乎昏迷的眼睛,恍惚迷离,看到某个人影靠近时。
他缩成一团,身后无路可退。
等了许久,想象中的棍棒没有挥下来,疼痛感也没有。
反而还听到那道急切又温柔的声音。
架着的木棍突然一松,下巴瞬间松懈下来,终于有了开口的空间,口腔里粘腻的东西全是血丝。
被绑着的人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
顾星阑帮忙松开了那些绑绳。
木棍稀稀拉拉地摔下来,砸在地面还扬起一层灰。
烟尘四起,沈乐容看不清来人,却能看清那层掀起来的急风,他咬咬牙,抓紧了顾星阑的大腿,几乎连头也使着劲,埋在顾星阑的大腿之间,才把这人放倒。
两个人双双倒在地,灰尘汹涌滚滚。
倒下来的刹那,某根飞过来的木棍重重砸在了里面的垃圾堆,把藏着的小老鼠吓得全吱吱往外逃窜。
“咳……咳。”顾星阑的后脑撞倒在地,连带着身心一起疼,疼得几乎要晕厥过去,想大口呼吸还吸了满嘴的灰。
“老大,他们是一伙的。”
“这谁,怎么没见过。”
“收保护费没看过这人。”
“不知道,估计是新过来。”
“打一顿再说。”
“……”
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断从头顶上冒出来。
顾星阑感觉要瞎了,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双手抱头。
“叶上!你他妈会坐牢的知不知道!”
拐角外面,几个人被打的不停翻滚,杜饶的脸上都挂了彩。
对方人多,他们人少,鬼知道突然就打起来了,肯定是对方先动的手!
坐牢两个字把那蹲着摸索的人说得一愣。
坐牢?像是听到什么惊天大笑话,叶上放声大笑起来。
一边笑得前仰后合,还一边摸索着顾星阑的上衣,终于在衬衫的隐藏腰带里翻找到钱包,嘲讽道:“今天我要把你活埋了,我也不会去坐牢,你懂吗?”
钱包的夹层里有张照片。
照片里的小孩蹲在自行车前,正背着摄像头,后背被阳光照得发亮。
叶上抽出小照片,冷嗤一声,直接撕成碎片扔在顾星阑脸上。
很久没有在江桐见到过外人了。
像这种衣着不菲的人,他不会让那群愣头青打人,拿钱才是正事。
结果钱包里,抠抠搜搜就刮出了零星的纸钞,连张大红票都没有。
钱包还藏着一把钥匙,这钥匙正面贴着透明胶布,胶布里面的白纸里写着房间两个字,而背面是黎和泰三个字。
目光触及到“黎”字,叶上微微愣住。
镇上没人姓黎,只有山上一个大户人家,不过那有钱人不常下镇。
后背幽幽冒起冷汗。
拿着钥匙的人咽了咽口水。
江桐说是镇,其实就是个大村子,山上的人搬到下面,再取个镇的名字,就不是农村了吗?
可这么穷的村子,居然要路有路,甚至还有火车站,更别说这里从来没有停过电,就是洪水发涝,也不耽误第二天开始休整。
这里总是保持着一种低调又安稳的安静,就好像有某只无形的大手托着。
这只大手,是不是跟这把钥匙一样,也写个黎字?
“老大,有警察过来,放风的人说在外面见了个警局的人在晃悠!”
上次警车出警停在警局外面,他们在车胎附近下钉子。
警力匮乏,那些人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他们动的手脚,而那辆唯一的警车也没找到师傅修。
不过,他们可以不怕警察,却不能不怕这山上姓黎的人。
得先把他们藏起来。
几个少年鬼头鬼脑,麻利地把人杠上肩狂奔。
叶上就蹲在顾星阑面前,直接一把把人扛起来。
原本高他一个头的人,体重居然还挺轻。
这里山多,他知道有条湖通往瀑布,只要保证人昏迷的时间够长,就能让这人神不知鬼不觉摔下瀑布,再顺到下游的田湖,被人发现了也只会以为是意外。
“那几个小子呢!”
差点忘了,还有那几个人,特别是杜饶!
“把他们也带上!”
让他们推这个人下去,这样谁都会保密。
“重点把杜饶那小子带上,我要看着他亲自推。”
——
十二点出头,日光就在头顶上,还是没能等到顾星阑。
黎壮挠了挠头,时间快到了,再不走他回去要被罚了。
那姓顾的好歹成年,说不定自己先回去,也可能在镇上待开心了,不想回去。
对方不想走那他得走啊。
车开远时,黎壮心虚地往后车镜看了好几眼。
难道一个成年人还不能照顾好自己吗?他焦虑个什么劲。
车开了几十分钟,又爬了老久的山,等到山上,领着院子的工人卸完货,就有人跑过来。
“壮哥,三爷叫你过去。”
“三爷?”
三房的人怎么突然来找他这个无名小卒……
黎壮突然想起小时候,这黎家三爷的母亲出殡,他当时想尿尿却迷路了,原本想随便找个地方撒,没想到在山腰的草丛里遇到三爷。
三爷当时就抱着一个人,后来他才知道,死人从棺材里被车拖出去,不知道是哪个佣人跟着三爷一起闹,把尸体运了出去。
最后那些人全被裁了,他再也没有看到那些佣人。
还有三爷,不到两年就成病罐子,没有药吊着,恐怕四年前早该去西天。
思绪纷乱之时,黎壮已经走到三爷的院子。
太安静了。
这里没人的时候,静得像不存在的世界。
门开时,视线触及到那些猎枪,黎壮绷紧了身。
见黎坚白拄着拐杖,拿着一块白布擦着打猎用的枪。
他咽了咽口水,额头不自觉冒出冷汗,讪笑道:“三爷,您叫我过来是要我做什么吗?”
“放松,就问你一些事情。”
“您问,我知无不答。”
“顾星阑是不是跟你过去了。”
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结果是问人,黎壮悄悄抬眼看向不远处的男人。
弱得像薄片片,浑身的药味,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神情。
“他说要去镇上玩,人家硬是拜托我,那我只得同意了,我就跟他说好十二点,结果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是吗……”黎坚白偏过头慢慢咳了声,“我这边最近缺人,你要过来搭把手吗?”
“那、那当然!”黎壮有些欣喜若狂。
这里的工资可比他在外院采购的工资多,住的环境也好!
“那就留下来吧。”
黎坚白拄着拐杖,慢慢进了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