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说纪雪芙都死了，自己还要受罪，纪鸿魁顿时双眼睁大。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裴行渊。
“王爷，她都死了，还要我们连坐打板子？二十大板啊！您这是想活活打死我们啊！”
一旁的宋星阑闻言，奇怪地看向激动的纪鸿魁。
大顺律法哪有这种连坐的规定？
而且这纪鸿魁好像比他这个险些中了秀才的书生还要了解，甚至知道是多少板子！
他正要开口提出疑问，裴行渊转头朝他使了个眼色。
宋星阑张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决定先看看再说。
身旁的马经业却大声地问，“什么连坐打板子？大顺何时有这条律法？”
纪鸿魁想都没想：“怎么没有？还是瑾王和瑾王妃亲口说的啊！”
裴行渊就等着他这一句，冷冷道：“你是觉得本王会因此打死你，所以才在昨晚杀了纪雪芙的？”
纪鸿魁这才反应过来不对。
他连连后退摆手：“不是不是！我只是……我可能是听错了！雪芙是我亲女儿，我怎么会杀她呢？我不会的……我不会……”
“废话少说，既然你说要连坐，那便打！来人！”
玄影等人像是早就等着了，一听到命令便直接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从县衙顺来的刑杖。
纪鸿魁瞳孔骤缩，“裴行渊你是铁了心要我们全家的命是不是！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歹毒小人！”
邓氏也知道怕了，声音颤抖道：“她都死了，为什么还要我们连坐！”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指尖微微抽搐。
仿佛还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属于自己亲女儿的温度。
若早知会这样，她说什么也不会亲手……
裴行渊看出她的崩溃动摇，这才松口道：“或许是本王记错了，并没有抓到逃跑的流犯要连坐的律法。”
纪鸿魁夫妻俩顿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什么？！”
可他们之前明明听到……
裴行渊犀利的眼神扫视一圈，点了点宋星阑：“不如问问宋公子，他是个外人，自然没什么说谎的必要。”
宋星阑看了这么一出戏，心里也差不多明白了前因后果。
没想到真的有人会自私到这种程度。
看来瑾王一开始说的没错，这纪鸿魁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回王爷，我大顺确实没有这项律法，只是规定逃跑的流犯抓回来后要处死。”
“什么？！”
纪鸿魁这才觉出味来。
原来自己被他们摆了一道！
“既然找不到杀害纪雪芙的凶手，那现在也只能认定她为失足落水。”
裴行渊语气沉沉不辨喜怒，“至于你们，不承认也罢！毕竟是你们的女儿，你们做父母的都能下得去手，本王自然是不好说什么。”
他见好就收，本来就只是想处理掉纪雪芙。
至于纪鸿魁两人，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料理。
这段时间，合该让他们在愧疚和后悔的情绪中痛苦难堪。
纪鸿魁还一脸发愣地看着地上纪雪芙的尸体，而邓氏终于绷不住，跪倒在她尸体旁大哭起来。
围观的几个解差也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纷纷对这对狠心的夫妻出言讨伐。
“真是畜生啊！这可是他们亲女儿，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我早就看他们对这姑娘不上心，一心只想着自己儿子，没想到居然能到这种地步！”
“这还是人吗！天老爷，真是活久见！”
“看来咱们以后要好好‘关照’一下他们了！”
马经业也按住自己腰间的佩剑，气得指节用力到发白。
但没有证据，他不能奈何纪鸿魁夫妻俩。
“回去吧！”
裴行渊冷眼瞥了眼纪鸿魁两人，转身招呼众人离开。
宋星阑一言难尽地跟上了裴行渊的脚步。
出了院子后，那仵作恭敬地朝着裴行渊行了一礼：“王爷，事情小人都办妥了，若没有其他事，那小人便先回去了。”
裴行渊叫来玄影：“送他回去。”
这仵作可是连夜从隔壁县里请来的，人家一宿没睡好，除了给足报酬，态度也要到位才行。
等人走后，马经业也在岔路口和他们分道离开。
“是你设计让他们害死自己女儿的？”
眼见四下无人，宋星阑纠结许久，还是问了出来。
裴行渊脚步微顿，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要用什么仁义道德谴责本王？”
宋星阑：“……”
“本王只是放了些假消息，但仵作可一点没说谎。他们本可以选择送纪雪芙远走高飞，但你也看到了，人性如此。”
宋星阑自然也是知道这些，他只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残酷的事情。
先前在村子里埋头读书，见识过最大的黑暗还是玉县县令抓人和操控乡试一事。
宋家村民风淳朴，他从不知道，这世间居然还有亲父母，为了自己的安危便杀死自己女儿的事。
他隐隐意识到，在这个小县城之外的天下，或许是更黑暗，更迫切地需要人去肃清拯救的世界。
见他一直没说话，裴行渊心里倒是有些没了底。
虽然他觉得宋星阑有种读书读傻了的迂腐死板，但看得出来是个值得塑造的人才。
纪晚舟也对他寄予厚望。
但这种人很有可能走上马经业那种极端，对效忠的对象要求绝对的贤良。
若是今日让他觉得自己是个诡计多端的人，想必他也会对自己敬而远之。
但谁知宋星阑沉思片刻后，却坚定道：“王爷，您做得没错，对抗黑暗，只有用更深的黑暗。”
裴行渊意外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你倒是看得挺开。”
“王爷过奖！草民从前拘泥于这山野之间，只会纸上谈兵，今日才知，这世间并不是严格按照书本运行，有些事，必须要有人去做。”
这番话，让裴行渊忍不住高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这个宋星阑，居然并没有他想的那么死板。
若是生在京城富贵人家，只怕现在也大有作为！
“宋星阑。”
裴行渊停下脚步，认真地问道，“若是今后你入朝为官，是否愿意和本王一起，成为王妃肃清这浊世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