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喜婆说道:“行却扇礼,请新婿作却扇诗。”
段书瑞浅浅一笑,将早已烂熟于心的诗背出来,念完最后一个字,他伸出手去,轻轻握住面前的纤纤柔荑,他无需用力,面前的美人就自动将团扇放了下来。
扇面下,是一张含羞带怯的脸,弯弯的柳叶眉,芙蓉般美丽的面容。
他的眼神有些躲闪,心跳随之漏了一拍,只觉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都形容不出她万分之一的美丽。
段书瑞朝着桌案作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保持着一致的步调,移步到桌边,开始同桌就餐。
大唐盛行分餐制,夫妇同桌就餐,代表成为一家人。
两人用餐的间隙,喜婆满脸堆笑地念道:“燕尔新婚,连枝相依,同牢而食,同体尊卑。”
两人放下筷子,她又迫不及待道:“食礼毕,合卺。”那模样,倒像是比两位新人还期待礼成的那一刻。
两人相视一笑,这时,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上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盘中正是合卺酒。
段书瑞眼尖地认出这男孩正是徐宏之子徐墨轩,微微一笑,以示感谢,徐墨轩面上一红,咧开嘴笑了。
“夫妇一体,快快饮了这合卺酒。”喜婆笑道,二人端起葫芦瓢,仰头一饮而尽。
“好!”喜婆笑呵呵地接过丫鬟递来的剪刀,给二人各自剪了一丝头发,用红色丝线绑成如意结,放在准备好的小匣子里。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成婚礼终于告一段落,新娘子先行回房,崔景信等人哪肯放过段书瑞,几人气势汹汹地上前,将他团团围住。崔景信带头吆喝道:“时间还早着呢,走,去前院,今儿个非得把段主簿喝趴下。”
于琮等人连连点头,“走,走。”
段书瑞哭笑不得,但想着大喜的日子,总不好滴酒不沾,于是就随他们去了。
反正依着这些人的性子,今儿个若是求饶示弱,指不定把他灌成什么样呢!
去了酒席上,众人倒也没怎么为难他,象征性地灌了两碗酒,就挥手放过他了。
于琮不用别人劝酒,自己仰头干了好几碗,环着段书瑞的肩膀,大着舌头说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快、快去洞房,别让新娘子等久了!”
看他朝着自己挤眉弄眼,段书瑞莞尔一笑。他走到院子中央,对着到场众人拱手,“诸位吃好喝好,在下还有正事要做,就不奉陪了!”
一直守在树下的穿杨赶忙护送着自家公子去了后院。
院子里,穿杨看着红彤彤的喜房,笑呵呵地说道:“公子,快进去吧。属下知道,您做梦都盼着这天。”
段书瑞狠狠剜了他一眼,嘴角却带着笑意,“你这小子,还敢打趣我。”说着,他扭过头,步履从容地往房里走去。
穿杨嘿嘿一笑,转身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在眼角胡乱擦了两把。
他家公子终于脱单了,不用再当孤家寡人了!
房间里,鱼幼薇披散着青丝,坐在床前,左手端着一盘点心,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被推门而入的段书瑞抓了个正着。后者温和一笑,站在门边,示意她慢慢吃,不用着急。
鱼幼薇就着热茶将点心咽下去,招手示意他过来。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双唇上还覆盖着一层水光,似乎在邀人品尝。烛光如霞,映在她脸上,为她白璧无瑕的面容增添几分圣洁。
都说灯下看美人,这话果真不假。段书瑞看着眼前的佳人,由衷地赞叹道:“你真美。”
“只是美吗?郎君就没有其他想夸的?”鱼幼薇勾起红唇,看着他木讷的样子,不由得轻笑出声,“呆子,真是不解风情。”
段书瑞伸出左臂,将她揽在怀里,右手伸到她腋下去挠痒,“你是越发放肆了。油嘴滑舌跟谁学的,嗯?”两人笑闹成一团。忽然,段书瑞轻扣住她的手,将她压在床上。
他瞳孔微缩,呼吸陡然粗重起来,埋首到她颈项间,含住一块嫩肉,“吧唧”亲了一口。看到雪白的皮肤上出现一点殷红,他这才肯抬起头,露出满意的笑容。
鱼幼薇没有挣扎,痴痴地望着他,呢喃道:“你说,我以后该怎么称呼你呢?”
“随你喜欢吧。郎君、相公、官人……哪个称呼你叫着顺口,就用哪个。”段书瑞躺了下来,示意她靠过来。
“唔……可以叫你修竹吗?”她趴在他胸口,吐气如兰。
“可以啊。”段书瑞轻轻拉起她的一缕秀发,放到唇边印下一吻。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以后该如何唤你。这样可好?在家里,我可以随意唤你;在外人面前,我就唤你兰娘吧!”
鱼幼薇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你相信我来自千年后的世界,对吧?根据我们那里的史料记载,‘蕙兰’二字正是你的字,叫你兰娘岂不正好?”
鱼幼薇眨了眨眼睛,没有立刻表态。她心里有很多疑问想问他。她想起那个苦涩的夏天,她站在他的对面,眼神凌厉地看着他。
她向他步步逼近,不依不饶地问道:“你透过我的眼睛,究竟在看谁?”
听到她的发问后,这个素来沉稳的男人身形一颤,显露出以前从未出现过的表情。
震惊、彷徨、痛苦……
如此想来,史书上对她的描述并不友好,要不然他怎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这些问题……还是留着明日再问吧。
正巧,她身下这人和她也是同样的想法。
“春宵苦短,咱们还是干正事吧!”他使巧劲将人翻下来,覆身上去,高大的身躯遮住怀里弱柳扶风的美人。
窗外月色融融,屋内一室春光。
春宵苦短,情意绵长。
天色已亮,鱼幼薇睡得还沉,段书瑞含笑望着她,用指尖摩挲着她的嘴唇。她的眼尾还有些薄红,似开到荼蘼的红山茶花。
他也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能遇见这般惊才绝艳、兰心蕙质的女子。
不知过了多久鱼幼薇才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问道:“唔……现在几时了?”
“谁知道呢?应该才到午时吧。”段书瑞用手指梳理着她的秀发,语气里透露着漫不经心。
“这么晚了吗?”
看到她脸上的彷徨无措,他眉头微挑,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家中又没有长辈需要奉茶请安。你完全可以想睡多久睡多久。”
“哎呀,不是这个原因啦!”鱼幼薇开始急急忙忙地穿衣,还不忘去捂他的眼睛,“穿杨他们还在屋外呢!咱们这么久不出去,他们会着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