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书瑞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怒,“你根本不知道当时情况有多危急。若非我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杜若的脸色登时变得惨白,他颤声道:“我、我不知道鱼姑娘在哪儿……只是我有一次好奇,问了鱼夫人一句……”
段书瑞面色凝重地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鱼夫人说她不在城里……我在和亿兄的一次谈话中无意提起,没想到就被他记住了……”杜若嗫嚅道。
“哦,我想起来了!有一次,我听亿兄提起,说他看见你和李瑶光姑娘走在一起……”杜若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段书瑞隐约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面沉似水,无声地咒骂了一句。
他还没主动开口,杜若就苦笑道:“都是我交友不慎,一时疏忽,这才酿成今天的局面……我实在是对不住鱼姑娘。待她回来后,我和她做好账目交接工作,我就……主动离职。”
段书瑞的目光在他脸上打量了两个来回,知道此人所说并非虚言,点了点头。
暂且先把他留在茶肆里,等鱼幼薇回来再说吧,好歹是个算学进士呢,怎么说也得榨干他的剩余价值。
眼看着鱼幼薇要回来了,段书瑞开始着手准备提亲一事。
他思来想去,感觉这媒人由他师娘陈夫人来当最合适不过了。
早在一周前,段书瑞已经已经写信拜托陈夫人操持,陈夫人自然是千百个愿意。她表示自己一定会把这事办得服服帖帖的。
“修竹,你小子总算开窍了!”陈夫人大力拍拍他的肩膀,“你看看舒云,人家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孩子都有两个了!”
闻言,段书瑞的面上一红,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陈伯见状,忙伸肘捅捅妻子,示意她消停两句。
段书瑞轻咳一声,心虚一笑,“师娘,这是购置礼品的钱,请您收下。”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不由分说地塞到陈夫人手里。
那钱袋是真有些分量,压得陈夫人的手掌一沉,她先是一愣,随后汗颜道:“这、这也……”
这也太多了吧!你小子这些年到底偷偷攒了多少钱!
段书瑞看她的神色阴晴不定,还以为是钱不够,忙补充道:“师娘,钱不够的话只管和我说。”
陈夫人怕他又摸出一个钱袋,赶忙笑着将人往屋外撵,“够了,够了!你放心吧,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
……
正厅里,曹阿三正飞速地打着算盘,全神贯注地帮自家公子计算着家底。这些年段书瑞攒下的钱,加上每年收到的地租,以及其他一些收入,着实算不错的家底了。
段书瑞一有时间就教他认字算数,他现在年纪虽小,却俨然有管家之风。
唐朝成婚,规矩颇多,遵循六礼,少说也要半年的时间,鱼母那边肯定也是要准备一番的。
陈夫人办事向来雷厉风行,她先从市场上买回了大雁,每日细心照料,将大雁喂得油光水滑的。
随后,她叫上自己的儿媳静婉,两人一同去了东市,并在当地一处有名的“婚姻角”找到一名官媒。
正逢好日子,陈夫人就带着官媒,来到鱼夫人家。
这件事可瞒不过消息灵通的周大娘,很快,鱼家的街坊四邻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众人的态度呈现旗帜鲜明的“两极分化”——有人扼腕叹息,感叹是谁这么有福气,能娶到德才兼备的京城才女;有人听说新郎官是当科进士,对鱼幼薇是羡慕不已。
鱼家正厅里。
鱼夫人坐在上头,陈夫人坐在旁侧。
官媒是一位头戴红花、珠圆玉润的中年妇人,她翘起涂着红蔻丹的手指,笑呵呵地说道:“咱们这位进士啊,当真是一表人才,学问更是才高八斗,鱼娘子可听说过一句话?‘五十少进士,三十老明经’,这进士科榜眼可不是人人能当上的。”
“当然了,咱家这姑娘花容月貌,蕙质兰心,他们二人可以说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身后的一个丫鬟带上大雁,看到两只膘肥体壮、双目有神的大雁,鱼夫人露出会心一笑。
陈夫人笑道:“鱼娘子,你认识修竹的时间比我还长,他的人品你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他和幼薇之间彼此知根知底,可以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向来能说会道、口才惊人,这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鱼夫人笑眯眯地看着她,耐心地听她说下去。
“为了把幼薇接回来,他来回往返于两地,人都瘦了一圈。今天又去了大理寺当值,如果不是公务繁忙,怎么也应该亲自来拜见娘子。”
鱼夫人笑着摆摆手,“无妨,我俩已经约定好了,只要他能把幼薇带回来,我就应允这门婚事。”
陈夫人咧嘴一笑,心里却替段书瑞捏了把汗。
“修竹这孩子向来喜欢自作主张,他说幼薇丫头的生辰八字他都知道,问名、占卜都可以略过不记……他还让我将纳吉需要的大雁一并带来了。”陈夫人笑着摇摇头,心里却有些忐忑不安。
她按照段书瑞的原话说了,预感某人这番“放肆”的言语定然会引起鱼夫人的不满。
谁知鱼夫人莞尔一笑,似乎并未生气,“如此行事,果然是他的风格。也罢,就按照他的意思来吧。”
“既然婚事是陈夫人一手促成的,其他的也由您来办吧。”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定下了此事,官媒同陈夫人告辞离开,鱼夫人则自行来到鱼父灵位前。
“孩子他爹,段公子……似乎真的比我们还了解幼薇。你若是能听到我的话,便快快显灵告诉我,我做的对吗?”
香炉里的火苗跳动了一下,似是在回应她。
她若有所感地点点头,回屋给自家女儿准备嫁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