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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文网 > 历史军事 > 汉当更强 > 第一百六十二章 因祸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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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梁没能再捞到与秦军主力决战的机会,因为范阳大战结束的第二天,秦军主力就果断放弃了营地和城池大步西进,走县道直往甄城撤退。

项康也因此在楚军营中第一次尝到了被孤立的滋味,考虑到楚军主力已经过于远离淮泗根基,运粮道路漫长,用兵一向喜欢谨慎的项康极力建议项梁见好就收,止步于范阳一线,优先夺取范阳周边还被秦军县兵控制的城池,夯实胜利基础静观其变,待秦军主力有了新的动作再后发制人。

只有好兄弟冯仲没有开口反对项康的建议,其他的楚军将领,包括近来与项羽走得很近的刘老三,没有一个人不认为项康的建议过于保守被动,全都认为应该抓住机会穷追猛打,把连战连败的秦军主力彻底歼灭。而项梁本来就决心追击,听了众将的意见后更不迟疑,一点面子都没给项康,马上就决定季布和项庄二将为先锋,全力追击仓促撤退的秦军主力。

建议遭拒的项康闷闷不乐,可是又毫无办法,也只能是乖乖跟着楚军众将抱拳唱诺,而更让项康郁闷的是,因为自己是惟一反对全力追击的人,项梁赏功罚过,竟然让楚军之中单军编制力量最强的项康军负责押送粮草辎重,尾随在楚军主力背后行动,出傻力多操心还基本上没有立功的机会。

不满的情绪也因此悄悄在项康军中蔓延,明面上不说什么,可是到背后时,郑布、丁疾和朱鸡石等将无不抱怨项梁大材小用,也没有一个不在背后替劳苦功高的项康觉得不值,项康也有所耳闻,但是毫无办法,也只能是强作笑颜,一边努力安抚这些跟随自己多时的少帅军老人,一边尽职尽责的担起运粮任务,不敢流露心中的沮丧,更不敢背上不忠不孝的骂名。

遭到冷落的项康老实运粮的同时,楚军主力却是在追击战中威风八面,从范阳到甄城先后三次追上秦军后队,取得了两胜一平的不错战绩,斩获虽然不多,可是士气却是越打越高,甚至还逼得秦军主力不敢在甄城驻步休息,绕过甄城直接逃往濮阳,楚军主力顺势夺取甄城,继续撵着秦军主力穷追猛打,很快就追击到了东郡的郡治濮阳近郊。

还是在追杀到濮阳城郊时,楚军方面才隐约发现情况不对,此前留守濮阳的秦军竟然已经强迫当地百姓了一道又深又宽的护城深壕,又引来黄河水灌满壕沟,形成一条人工河流,当道拦住了楚军进兵濮阳城下的道路(史实),率先追击的楚军季布、项庄二部兵力比较单薄,没能抓住机会尾随秦军后军冲过人工河,被秦军成功挡在河流对岸,被迫驻步停歇,秦军乘机在人工河对岸抢修各种防御工事,以便在濮阳战场与楚军主力长期对峙。

章邯的战术意图也因此展露得十分清晰,濮阳到秦朝头号粮仓敖仓有黄河水路可通,秦军主力驻兵濮阳,粮草军需可以通过黄河漕运源源不绝的运抵前线,足以长期久持。而楚军主力如果要想在濮阳长期作战,就必须分兵疏通粮道,打通濮阳到邹县的驰道联系,然后才能把后方的粮食通过驰道送到濮阳前线,路途不但漫长,还有被其他秦军威胁骚扰的危险。

如果是换成项康当家做主,遇到这种情况不用说,项康肯定是马上退兵,先把淮泗周边的半空白地区拿下来,等消化了胜利成果然后再考虑如何干掉章邯。但是没办法,现在当家做主的是项梁,项康只能是在项梁组织召开的楚军会议上发表意见,把自己的战术计划拿出来让众人讨论,请项梁决定是否采纳。

“濮阳明摆着就是一个陷阱!做为东郡的郡治,濮阳本来就城池坚固,易守难攻,现在章邯匹夫又运水灌壕,全力修筑濮阳的外围工事,摆明了是想和我们在濮阳战场长期对峙!我们如果上当,被章邯匹夫拉入对峙消耗战,那么时间一长,我们不但会士气下滑,军队疲惫,粮草也会出现危险,陷入极为不利的境况!”

“当今之计,我军最好是见好就收,赶紧把军队撤回济水以南,先疏通驰道联系,然后再利用济水运粮,派遣偏师沿着济水向西发展,夺取济水沿岸诸城,缓缓进逼敖仓!敖仓一旦告急,章邯匹夫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不出兵去救,他如果动了,我们主力的机会就来了!他如果不动,我们的偏师就全力拿下敖仓,彻底切断他的粮草补给!如此不出一月,章邯匹夫必然粮尽自乱,我军再想攻破暴秦主力,就是易如反掌!”

在会议上,项康慷慨陈词,滔滔不绝,反复分析和对比敌我优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劝说项梁弃打濮阳,退守济水一线缓缓图之。可是项梁却一言不发,始终没有流露被项康打动的迹象,楚军众将也是心思各异,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给项康帮腔,最后还是和项康尿不到一个壶里的范老头站出来说了一句公道话,道:“上将军,右将军的见解其实相当不错,也应该可行,就是见效太慢。”

项梁终于点头,说道:“范公所言极是,如果不是见效太慢,老夫肯定就采纳康儿的主张了。”

“叔父,小侄的主张见效是慢,可是稳啊。”项康近乎哀怨的说道:“濮阳本来就不好打,暴秦军队又还有一战之力,暴秦朝廷还随时可能给章邯匹夫派来援军,我们想靠强攻拿下濮阳,得手的可能是微乎其微啊!”

“康儿,暴秦朝廷随时可能给章邯派来援军,你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项梁接过话头,说道:“也正因为暴秦朝廷随时可能给章邯匹夫派来援军,我们才绝对不能给他任何喘气的机会,不然的话,章邯匹夫一旦军力复张,我们再想把他攻破,只会比现在难上数倍甚至十倍。所以我们必须抓住机会,乘着章邯匹夫还没获得增援,赶紧把他一举击破,然后暴秦朝廷就是派来再多的援军,我们也可以从容的把他们各个击破。”

“叔父,可是我们有把握把章邯匹夫一举攻破吗?”项康苦笑问道。

“右将军,你这话,好象有誉敌恐众的嫌疑吧?”旁边的项伯终于逮到机会,站出来阴阳怪气的说道:“依照军法,是可以直接杀头的。”

“阿弟,别乱插嘴,康儿又没说我军必败,只是担心我们不能迅速拿下濮阳,算那门子的誉敌恐众?”

项梁对项康依然还算不错,没给项伯污蔑陷害项康的机会,不过喝住了项伯后,项梁却又说道:“但康儿你也不必多说了,乘势彻底击败章邯匹夫的机会,我们不能错过,濮阳这一战,我们也必须得打,叔父决心已定,你不用再劝了。”

把据理力争的项康赶回了班列,项梁又当即颁布命令,让楚军主力从第二天开始全力着手赶造各种攻坚武器,准备向秦军在濮阳城外的营地发起正面进攻,然后又派吕臣和项悍统兵南下,去夺取城阳和爰戚,打通与邹县之间的驰道联系,以便运粮补给前线,让楚军主力可以长时间与章邯对峙。

…………

也是凑巧,项梁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秦军营地之中,司马欣正好把一个刚从咸阳赶来的宣诏使者领到了章邯的面前,还一见面就向章邯贺喜道:“恭喜上将军,贺喜上将军,大喜,大喜事!”

“什么大喜事?”章邯好奇问道。

“皇帝派遣使官传诏。”司马欣向自己领来的咸阳使者一指,满面笑容的说道:“皇帝恩旨,决定让上将军你节制关外的所有大秦军队,包括王离将军麾下的长城兵团,这下子我们再也不用担心没有军队可用了。”

“皇帝如此信任于我?!”

章邯这一喜非同小可,赶紧依照礼节把胡亥派来的宣诏使者请到上位,伏地听旨,而当宣诏使者宣读完了胡亥的诏书,正式将除关中驻军外的所有秦军交给章邯节制指挥后,章邯当然更是欢喜不盛,赶紧连连顿首,一再拜谢胡亥对自己的信任,然后又赶紧奉上厚礼答谢使者,又让人在后帐设宴,盛情款待给自己送来喜讯的宣诏使者。不过在安排好了这些事后,章邯颁布的第一道命令却是……

“下禁口令,不许宣扬皇帝已经将关外军队全部交给我节制指挥的事,有敢散播者,立斩!”

“上将军,这是为什么?”司马欣十分诧异的说道:“这样的好事,我们应该尽快公诸于众,借此鼓舞军心啊?怎么还要下禁口令,严密封锁这个消息?”

“绝对不能让项梁那个老贼知道这个情况。”章邯冷笑说道:“不然的话,这个老匹夫肯定会防着我调动所有能够调动的军队来增援濮阳,如果把他给吓跑了,我们接下来的仗就不好打了。”

司马欣醒悟,然后赶紧点头称是,章邯却还是不肯放心,又问起楚军目前的情况,得知楚军主力还没有动手砍伐木材赶造攻坚武器后,章邯还难免有些担忧,皱眉说道:“项梁这个老匹夫,该不会选择知难而退吧?他如果不打濮阳甚至选择见好就收,退守到什么易守难攻的地方,我们就算集结起了足够的兵力,也很难把他彻底击破了。”

没有上帝视角,不知道项梁的心中所想,司马欣同样不敢打这个保票,只能是犹豫着说道:“这个谁也没办法保证,毕竟,打不打濮阳,主动权是在项梁老贼的手里,我们没办法左右他的决定。”

章邯沉默,盘算了许久才突然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的细作这次好象报告是说,项梁老贼这次追击我军,是让项康那个逆贼押粮在后吧?”

“上将军没记错。”司马欣赶紧答道:“项梁老贼这次追击我们,是让贼将季布和项庄担任先锋,他自领主力居中,项康逆贼负责押送粮草随后而行。”

章邯不再说话,只是赶紧坐到了书案旁,取来毛笔白绢,亲自在白绢上提笔做书,司马欣好奇的凑上去一看,顿时惊讶发现,章邯这道书信竟然是写给双手沾满大秦将士鲜血的旧楚余罪孽项康,内容则是章邯凭借项梁安排项康押送粮草这点,明确指出项梁是在故意打压排挤项康,又替亲手打下淮泗根基的项康大抱不平,说项康对项梁已经仁至义尽,项梁却不明忠奸,以怨报德,忘恩负义到了极点,力劝项康悬崖勒马,迷途知返,找机会干掉项梁投降秦军,换取大秦朝廷的封赏恩赐和荣华富贵。

章邯的书信言语甚是真诚,洋洋洒洒颇具迷惑性,可是司马欣看了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还在章邯放下毛笔后忍不住开口说道:“上将军,这不可能吧?项康逆贼何等奸诈顽固,怎么可能会杀掉他的叔父向我们投降?”

“这道信不是写给项康逆贼看的,是让项梁老贼看的。”章邯冷笑说道:“我敢打赌,以项康那个奸诈逆贼的用兵习惯,肯定不会赞同强攻濮阳,我只要让项梁老贼看到了这道书信,项梁老贼就算不对项康逆贼生出猜忌怀疑,也一定会生出隔阂,不会再轻易采纳项康逆贼弃打濮阳的建议,而且项康逆贼的其他建议主张,项梁老贼也一定不会再轻易听从,如此我们也等于是砍掉了项梁老儿的一只得力臂膀!”

“上将军妙计。”司马欣恍然大悟,忙恭维道:“发现机会就果断出手离间,不费一兵一卒就间离了项梁和项康这两个逆贼之间的关系,二贼倘若因此反目成仇,我军必然收获更加巨大。”

恭维归恭维,恭维完了以后,司马欣又有些担心的问道:“可是上将军,我们怎么才能让项梁老贼看到这道书信呢?”

“这还不容易?”章邯笑笑,说道:“随便派个人,让他携带书信和礼物冒充项康逆贼的旧人去楚贼营地送信,楚贼搜身,书信被发现,项梁老贼马上可以看到。楚贼不搜身,项康逆贼看到书信,为了证明他的清白,只能是赶紧把书信上交给项梁老贼,项梁老贼仍然可以看到,也仍然会在心里对项康逆贼生出隔阂。”

“如果项康逆贼藏下了这道书信没有上交。”章邯又微微一笑,道:“那么对我们来说,岂不是更加有利?”

…………

自古以来就数离间计就恶心人,天色全黑的时候,化装成普通百姓的章邯信使打着项康故人的旗号来到楚军大营门前求见后,虽然没被搜身就被直接领到了满脸糊涂的项康面前,可是仔细看完了章邯写给自己的亲笔书信后,项康却马上叫苦不迭,想都不想就让人把章邯信使立即拿下,然后又要立即带着信使和书信连夜去见项梁。旁边的周曾见了大急,忙提醒道:“右将军,这样的书信,让上将军看了,恐怕有些不妥吧?”

“再不妥也得马上交上去。”项康哭丧着脸说道:“不然的话,我更是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跳进黄河里都洗不清!”

就这样,如章邯所愿,项康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连夜就把章邯的书信呈交到了项梁的面前了,勃然大怒的项梁也立即将章邯的信使推出帐外斩首,并且对项康好言安慰,一再表示自己对项康绝对信任,还对项康说了不少掏心窝子的话。可是因为项梁确实在不少事上太过对不起项康的缘故,项梁的心里难免还是有些膈应,暗暗琢磨道:“老夫如此亏待康儿,康儿就算再大度,恐怕心里也会有些想法吧?康儿这次随我出征基本上没什么表现,会不会与此有关?”

章邯的卑鄙离间不但成功让项梁对项康生出了一些隔阂,还成功的彻底激怒了项梁,为了尽快歼灭章邯所部,也为了报复章邯的无耻挑拨,匆匆做好了攻坚准备后,项梁便亲自督军向秦军在濮阳城外的营地发起了进攻,还一口气出动了五万军队,不做任何试探的正面强攻。

再怎么强攻也没用,连战连败的章邯军在心理方面和士气上虽然都处于下风,可是秦军毕竟有营地可守,营地还相当的坚固完善,所以不管项梁如何运用各种战术接连强攻,也不管楚军将士如何奋勇作战,秦军的营地就是屹立不动,楚军付出了相当不小的代价,都始终没能突破秦军的营地防线,攻破秦军营地。

期间还有让项康郁闷的事,从来不喜欢打硬仗的项康麾下军队,在这次的攻营大战中还表现得相当差劲,对秦军营地的冲击力度不但及不上其他的楚军精锐主力,甚至还有些赶不上冯仲麾下的楚军准一流军队,弄得项梁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项伯更是乘机跳出来肆意中伤,一口咬定说项康是因为对项梁强攻决定不满,故意懈怠军事,想看项梁的笑话。

首次攻营失败后,不肯死心的项梁迅速重整军队,又在五天时间里向秦军营地发起了两次大规模的进攻,结果却始终都是毫无作用。项康心中焦急,便也不顾周曾、陈平等人的好心劝阻,在第六天的军队例行会议上再次提出弃打濮阳,撤退到济水一线建立防线,先守住胜果,然后再慢慢收拾章邯。

项康这一次终于不再是孤军作战,因为秦军的营地确实过于坚固,吃够了大亏的冯仲、项庄和刘老三等人都站了出来支持项康,项梁也多少有些动摇,可是为了面子,项梁却说什么都不肯立即收回自己之前做出的决定,盘算了许久才说道:“让老夫考虑一下,也让我们的军队先休整一下,然后我们再商量是否应该退兵。”

“好。”项康松了口气,暗道:“叔父动摇了,应该只是为了面子才下不定这个决心,我只要给他一个台阶下,他应该就会听我的劝了。”

也是该来有事,眼看会议就要结束的时候,项梁的秘书长长史郑典突然把一个刚收到的消息报告到了项梁面前,奏道:“禀上将军,我军外黄守将急报,暴秦三川郡守李由自雍丘出兵北上,向我军控制的外黄县城发起进攻,兵力数量大约是三万之数,我们的外黄驻军兵单力薄,无法与之抗衡,已经被迫放弃了城池向睢阳撤退。”

“李由三万军队进攻外黄?他用暴秦的三川主力打这么一座偏远小城做什么?”项梁先是一楞,然后马上醒悟过来,骂道:“狗贼,肯定是想北上济阳,然后或是直接北上增援濮阳,或是沿济水向东推进,切断我们的粮道,围魏救赵替章邯匹夫分担压力。”

“上将军,我军太过远离后方,此事不能不防。”范老头提议道:“我们应该尽快分出一军,立即南下去将李由歼灭,如此方能保护我们背后和粮道的安全。”

“亚父所言有理!”才刚见项梁点头,项羽第一个跳了出来,抱拳请令道:“小侄愿意统领本部兵马,南下去替叔父取来李由匹夫的项上首级!”

项羽开了口,英布、季布和刘老三等人也马上跳出来自告奋勇,争先恐后的请求去对付李由。然而项梁盘算再三后,却突然一指并没有说话的项康,说道:“康儿,李由匹夫是你手下败将,收拾他肯定没问题,你去。”

“我去?”还在盘算如何给项梁做台阶的项康一楞,竟然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自己重新当家做主的大好机会。

“怎么?不愿去?”项梁问,还语气颇为不悦的补充了一句,“攻坚战你不愿打,怎么野战你也不愿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