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想要钱?”裴解扒拉着火盆里的炭火问。
“不不不。”保正连忙摆手。却不想在他摆手的时候,怀里钳制着的孩子得以挣脱,攥起一把雪球就朝着裴解丢过去:“你这个坏女人,你放开我爹爹。”
保正紧赶慢赶还是让裴解挨了一下子,丁衣气得作势欲打他。保正忙把孩子护在身后,指着那鼻血满脸,被捆得结结实实得村民说:“贵人饶命,这孩子是那蒋四——也就是他——的儿子。
裴解闻言,一个念头福至心灵般地在他的脑海中闪烁了一下,她眨了眨眼睛,蹲身问蒋四:“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你打二十大板,一个是把你儿子交给我抚养。你怎么选?”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一下摔懵了,蒋四只是愣愣地看着裴解,半天都没有反应。
旁边的保正怕裴解没了耐心对蒋四父子不利,便用力踢了蒋四一脚,催促到:“问你话呢,你抗下二十大板,或者让你儿子给贵人家当个小厮,你选择一个这个事就过去了。”
“不是当小厮哦,就是当个孩子养着。虽然算不上主子,但是必定不会少他吃喝,还会送他去读书。你怎么选?”裴解饶有兴致地看着蒋四。
蒋四看看裴解,又扭头看看自己的孩子,艰难地说:“我哪个都不选!我犯了什么错?你们又凭什么私设公堂?”
裴解一脸意外地挑眉:“没想到还是个有些见识的。”
随即裴解又转向保正问:“这事你怎么看?”
“我……”保正沉吟了一下:“这蒋四日常确实有些好吃懒做刁蛮无礼,但是整体上人不算坏,否则娃娃也不会如此维护于他。还望贵人看在娃娃的面上饶过他这次。”
“可是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呢,所以这事必须说道清楚。”裴解一指胡镛,对着蒋四说:“这位是建昌县的县令,律法什么的他最熟悉了,倒着都能给你背出来,不如你和他讨论讨论,看看你值不值二十大板。”
“此事不必讨论,天显元年有律令诏曰:‘以下犯上者,杖三十,徙百里’。如今的二十大板,于律法而言,只少不多,并无违规之处。”
“我之前并不知道你是县令。”蒋四一脸不服气地辩称。
“或许你确实不知道我是县令,但是你应该从衣料、行为、举止上能够判断出来,我们并非一般富贵人家。且就算你的辩称有理,我们也已经酌情减免了。
至于我们有没有资格,我身为县令,恰好有这个资格。”
“你建昌县的县令,如何能管我们的事,我们又不归你管。”
“正常来说确实是管不了,可是若是见到恶民行凶,这种情况是可以破例的。你们刚才那么多人把我们围起来,你儿子刚才还用雪团子砸稷糜,瞧,身上的雪印子还在呢。这总是无法抵赖的吧。”
终于,蒋四被问得哑口无言,嗫喏了良久,他粗声粗气地说:“那你们就尽管打吧,但是我的娃娃你们别想带走,我不管他是去当小厮还是当主子,我都不会放他走的。”
裴解闻言眼中闪过一抹赞赏,飞快地朝着胡镛点点头,不再说话。
胡镛得了裴解的首肯,对着蒋四道:“我们忽然想到,你还可以有第三个选择——一个既不用你挨打,也不带走你的孩子的选择。”
蒋四闻言,猛地睁大眼睛,目光炯炯地看着胡镛。胡镛继续说:“我们来这里办事的,若是你能协助我们又快又好地办完事情,那你这顿板子便可以免除了。”
“不必了,你们直接打吧。”胡镛完全没想到这个带头闹事地蒋四,竟然并没有想象中地圆滑变通,反而更像是一个死心眼。
好在旁边有保正在,不等胡镛想好要怎么动员蒋四,保正就一巴掌拍在了蒋四地后脑勺上:“你是不是傻!我知道你想的是现在衣服穿的多,而且要是那几个天天跟着托泰混地小犊子行刑,你吃不了多少苦,打了也跟没打差不了多少。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既然连县令都在这了,那就说明是比县令更厉害地人物。
对于这样地大人物,他要是征召你做什么事情,你能不做?
所以,即便你那顿打挨得再轻,那也是白挨得,明白不?”
胡镛听完保正得话,心里大乐,面上却要端着架子冷冷地赞一声:“保正通透。”
“那你说吧,要我做什么事。”蒋四听保正分析得有道理,便痛快地问胡镛。
“其实不难,只要给我们介绍一下你们村子的情况就可以。”
蒋四刚想答应,保正却是抢先一步说:“若是各位贵人想要知道这些情况,还是小老儿为各位贵人带路更好,毕竟小老儿是这村子的保正,对各项事情更加熟悉。”
蒋四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胡镛。胡镛痛快地表示:“没问题啊。不论你们谁,只要帮我们把这事办了就好。”
“贵人所言极是!”保正跪在地上边叩头边说,极尽谦卑之态,可是接下来他没有抬头,瓮声瓮气地继续说:“不过,在我们出发之前,还请贵人将身份信物出示于小老儿。”
说话间,他似乎感受到来自裴解等人的目光实质,因此将头埋得更低,坚持着说:“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们不过是借助在陛下家里的客人,现在有人要来参观房子,哪怕是出于感念房子主人的恩德的心意,我们也该勉励履行此职责。”
“很好,应该的。”裴解赞叹了一声,解下腰间锦囊,拿出里面的公主随身印玺,交给了胡镛。
村长见状,对着蒋四的孩子说:“快去爷爷家里拿印册,如果你拿来的快,你爹爹就能被更快地放开。”
蒋四的儿子很快就把印册拿来了,保正认真地翻了半天,小心翼翼地说:“贵人,您的这枚印章,没有印模留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