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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文网 > 都市言情 > 人间囚笼 > 第214章 比绝望更绝望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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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没人接吗?要不再打几遍?”

手机主人见我僵在原地,赶紧宽慰道。

“……不用了。”

我机械地把手机还给大妈。

嗡鸣声在我耳畔炸响,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

我踉跄着走下车,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耳边嘈杂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却又被我自动屏蔽。

我忽然回想起那一次,张小彬看似无意间问我最喜欢什么歌。

当时我给出的回答就是《送别》。

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我是不相信巧合的,然而这一次,我却从未那么迫切的希望这个铃声是一次巧合。

眼前的车祸现场触目惊心。

货车头部受损严重,歪斜着停在靠山坡的路边。

一辆银色面包车整个前排空间被完全挤扁,后车轮悬空在路边。

零件碎片散落在地上,一片狼藉。

交警的哨声和嘶吼声在耳边回荡:“都给我往后退!不要靠近现场!危险!”

人群的议论声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我却什么都听不清,只能感觉到一阵阵的耳鸣和眩晕。

很多人一边后退,目光却依旧山坡底下张望着。

我双腿发酸地站到路边,目光跟着下凝。

只见一群救援队员正匍匐在地上,费力将困在后座的人拉出来。

“让开!担架!”

几个人合力将两个中年血人从车里救出来,抬上担架:“快!把这两个先送上去!”

为首的救援队员一边招呼着救护人员,一边冲着队友勃然大吼:“液压剪怎么还没拿来?搞快点!后面还有一个!”

山脚下乱作一团。

救护车,消防车,警车声音交错着盘旋而上。

人群交错间。

我看到了那本杂志。

那本我送给他的临别礼物,正静静躺在车门外的泥地上,沾着满页鲜血。

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无情碾碎了我所有的侥幸。

我瞳孔剧烈收缩,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抓着心口,痛苦地跪在地上。

周围一切开始在眼前旋转扭曲。

“这个架势,今天儿这个城怕是进不去了哦。”

“流那么多血,估计救不回来了……”

“就是啊,大人两个救出来了,说是还有个娃儿在里头的,悬哦……”

“你没见整个车都翻了吗?能救出来两个已经不错了。”

我听着潮水般的议论声,神色麻木绝望。

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抽空带走。

在喧嚣声中,我神情恍惚,行尸走肉般朝回走去。

有些时候,压垮人心中最后一丝意志的,或许只是一根微不足道的稻草。

这场车祸拦住的不只是去路,还有我原本想留给她的期待与希望。

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老天你却要给我开这样的玩笑?

我们拼尽全力,我们赌上了一切,凭借自己才换来的喘息机会,你就这么无情夺走?

为什么?

这究竟是为什么?

如果你是想警示我不要跟命作对,你冲我来就是!

这算什么?这他妈到底算什么!

我快要错乱了。

周云的死已经让她愧疚到无法释怀,

她唯一交心的两个朋友,如今全都……

她该怎么办?她该如何面对?

这不是我想要给她的东西,操!

我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

我与张小彬一次次在崩溃中自愈,一次次跌倒后爬起。

某种程度上,我们有着极其相似的经历。

前几天我还在羡慕他能先我一步跳出泥潭,迎接自己新的人生。

可如今摆在我面前的救援现场,就像是命运甩给我的一记响亮耳光。

就像在嘲笑我们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就像在警示着我们不要再试图与命运抗争,老实在阴暗的沼泽里腐烂,不要去觊觎不属于我们的美好。

像我们这样的人,没有资格去享受世间的美好。

这就是你的命,你应该学着顺从。

我狼狈起身,握紧拳头,脚步加快,最后变作一路狂奔。

我怕我的脚步一停下,心中莫大的悲哀与绝望就会立马占据我所有的思考,我会心痛到无法站立。

难道是我做得还不够?

还是说,我渴望的东西很过分?

能不能来个人告诉我,告诉我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拥有普通人的人生?

如果是因为我从幺舅妈那里偷藏了不该贪恋的母爱,那让我去死就好了。

为什么要让我活着来承受痛苦?

千言万语堵在我心口,最终无奈绝望地凝聚成三个字。

为什么?

我一路没停过,双腿发软跪倒,重新爬起来再跑。

等我跑回镇上时,下半身仿佛没了知觉,喉咙像塞了块干结的棉花,张嘴只能发出沙哑的气音,胸腔仿佛要爆炸了似的。

推开家门那刻。

没等母亲的责怪声落到我身上,我直接双腿一跪,倒了下去。

我再次病倒了。

上次因为发烧后没得到及时康养,我的身体一直没能完全好透,时不时还要咳嗽几声。

这次由于我精神身体的双重崩溃,体力透支严重,病情侵入更是来势汹汹。

高烧不退,意识模糊,浑身痛到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你到底要干啥子?关键时刻,你怎么又生病了?”

“一个病反反复复折腾,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

母亲坐在床边,责备声接连不断。

我一听到她说话,太阳穴就更痛了。

她抬手摸了把我的额头,脸色一惊:“怎么这么烫,这怕是上40°了吧……?”

母亲思考片刻,快速掀开被子,将我从床上捞起来。

“走,直接去输液!”

她在客厅翻箱倒柜一阵,架着我就出了门。

上次去医院被“宰”的事情,母亲回家就埋怨了一天。

这次她灵机一动,直接拿上先前在医院开的病历,扶着我来到镇上一家小诊所,直截了当让诊所医生给我输退烧药。

诊所输液的地方在后院,看诊的地方就小小几平米。

医生老婆带着我来到后院,指着角落里一个空位:“最近人多,刚好有个人前脚输完刚走,不然你就得坐着输了。”

我躺到床上,只觉得天旋地转。

针刺破皮肤时,我也没有任何感觉。

冰凉的液体一点点灌进体内,试图驱散开我浑噩的意识,然而这种清醒持续的时间太短,没等我身体恢复力气,高热又折返而来,甚至比之前更加严重。

母亲见输液不见效,怀疑是诊所医生药量没加够,缠着医生让加大药剂。

诊所医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答应了母亲的要求。

就这样,我在这家诊所连续输了七天液。

整整七天。

我什么胃口都没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嘴张开,空气一关进口腔,就会引发剧烈咳嗽。

高烧到一定程度时,我甚至会忘记自己叫什么。

眼见我病情每况愈下。

见事不对,诊所医生终于憋不住了,好说歹说劝着母亲,才让她带我去医院看看。

母亲痛骂了医生一顿后,无奈之下也只能带着我重新来到医院。

这一次,我是直接躺着进去的。

拍完片等待期间,我躺在椅子上,大脑发空。

拿结果的时间,比我们想象的要久。

过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一名护士戴着口罩,全副武装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你是言一知的家属吗?”

“对,我是。”母亲立马站起来。

“麻烦你跟我来一下。”

她说完,朝躺在椅子上的我张望了一下,而后递给我母亲一个口罩:“你先把它戴好。”

“搞这些做什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拿到结果?”

母亲接过口罩并没有第一时间戴上,而是不耐烦地催促道。

护士快速看了我母亲一眼,淡淡开口:“目前高度怀疑是……肺炎,我们现在得对你女儿进行单独隔离。”

听到“肺炎”、“隔离”几个字时,母亲直接傻在原地。

这一年,正是2003年,非典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