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钟离绪与阴阳身各自手持血蛟锏,横劈竖斫,几乎封死齐同光周身数尺方位,恰似铁索横江。
他修为不及二者,强行抗衡必然气血震荡,一旦露出破绽,被钟离绪压制,想要扳回局面不知要付出多少代价,钟离绪便抱着这样的想法,招式狠辣凌厉,丝毫不给齐同光喘息时机。
若是尚未习得鸳鸯剑谱,粗通剑法一道的齐同光面对此等局面或许还会惊慌。
此一时彼一时,独孤墨独孤玉乃剑道宗匠,剑谱中不止记载有剑招,更多的是二人于剑道一途的感悟,齐同光和洛晴川仅参悟了十之一二,便胜过数十年苦修。
阴阳逆乱身虽拥有与钟离绪同等的境界与威势,然其徒有其形表而内里不全,动作路数稍显青涩,力道也远不如本体。
心念电转之间,齐同光手腕翻覆,尘舒剑脊一侧,擦着阴阳身横斩的血蛟锏掠过,借力打力,但听得当啷一声,双锏便如磁石相吸般猛地相碰,两股力道分别从自己手臂中传来,气力微滞,身子一阵颤抖。
与此同时,戊己杏黄旗乍现,知晓其拥有吞噬作用的钟离绪眼神一寒,不愿白白浪费灵力,在半空中刹住力道,然而锏端刚触及杏黄旗,后者便烟消云散,再抬头时,齐同光身形已闪至他和阴阳身的包围之外。
“好小子,狡诈得很。”钟离绪冷笑两声,那杏黄旗不过是障眼法,齐同光已经猜到他的想法,索性将计就计,趁阴阳身调息恢复,钟离绪旧力甫去,新力未及的空档脱离战圈。
眨眼间便能消弭危机于无形之中,易位处之,自己面对这样的局面,都未必能有齐同光这般反应,此子天赋果真世所罕有。
钟离绪暗暗心惊,越发掘齐同光的天赋,欲除之而后快的想法便越强烈。
他修成阴阳逆乱身不足一月时光,其灵智残缺,故而威势虽足,但尚需钟离绪分神操纵,无奈自己被金鹏王侍偷袭,状态不佳,对上此时战意昂扬,且愈斗愈兴奋的齐同光,优势不断削减。
先前齐同光和洛晴川参悟剑谱精要,两人相互切磋,总归不可能彼此性命相搏,所得终究有限,如今钟离绪出手毫不留情,每招每式都冲着斩杀齐同光而去,身处生死之际,便好似通往剑道的大门彻底敞开。
齐同光聚精会神,全力对敌,以往未领悟透彻的细节此时都豁然开朗,万相剑也使得愈发得心应手,往往钟离绪只一个动作,他就能料敌先机,处处钳制,宛如摸透其全部想法。
钟离绪纵身抢攻,以没有自我知觉,纵使受伤也不会影响状态的阴阳身为先锋,死死缠住齐同光,自己则从旁策应,伺机而动。
二者论境界毕竟处于齐同光之上,斜身闪避,以巧击拙还好说,若是攻势太急太险,齐同光不得已提剑相抗,两股力道夹击,轻则手臂酸麻,虎口剧痛,重则皮肤崩裂,鲜血横流。
齐同光虽能如同游鱼般穿梭于两人四锏连绵不绝的攻势之中,但继续这么耗下去,断无破局可能,场中群人都有其各自的对手,等待他人援手未免有自暴自弃之意。
局势不利,只得兵行险招,齐同光暗自想道。
他没来由的一笑,钟离绪默默警戒了三分,刚与其锏剑相碰,顿觉一股灼烧感从手腕传来,抬头就见齐同光瞳孔赤金,其中似有烈焰燃烧。
他的九纹金丹与常人不同,如今已能简单催动凤凰真火增幅自身神力。
“如此天才却不为我修罗堂所用。”
话音未落,钟离绪周身血红灵力暴涨,气势无限逼近元婴,只一锏便震得齐同光双臂,向后退了数步,时刻关注两人战局的洛晴川见状忧心忡忡,手中攻势愈发凌厉,只想尽快解决面前敌人前往援助师兄。
钟离绪完全放弃了继续操控阴阳身,只让其凭借本能行动,连挥三锏,分别荡开尘舒剑,打散护体神力,紧接着“喀嚓”一声,震断齐同光右臂,若非后者躲闪及时,这一锏已经轰至胸膛,不死也要重伤。
即便如此,齐同光还是控制不住喷出一口鲜血,钟离绪满脸鲜血格外可怖。
“胜负已定,上路吧。”钟离绪缓缓踱步至拄剑喘息的齐同光面前,高举血蛟锏,猛地劈下。
铛——
残存几分余力的齐同光提剑格开血锏,左臂应声折断,右掌软绵无力地印在钟离绪丹田,灵力闪烁,明灭不定,这一掌莫说伤到他,便是护体灵罡都未能突破。
钟离绪冷笑两声,“未能成长起来的天才,真是可惜。”
只是他刚走到齐同光面前,身子突然一软,半跪在地,血蛟锏与周身灵力尽数消散,回忆起口中甜腥,错愕道:“你的血里有毒?”
“是啊,玄冥残夜蚺真祖级别的毒,临死之前也让钟离长老试试。”齐同光回以冷笑,方才印在钟离绪右掌掌心一抹漆黑之色缓缓隐没。
他当初中了玄冥残夜毒,先后喝了颜徽瑜的血,又有苏鸢秋和万燮两人连番压制,才不至于毒发,如今这点残夜毒量虽少,但依旧需要修罗堂三名元婴联手化解。
齐同光自从突破金丹之后,不仅能使用凤凰真火,自身血液中亦含有微量玄冥残夜毒。
他刚才被钟离绪劈了一锏,报以一掌,便是要将血溅入其体内,再以自身神力诱使毒发,如今这么狼狈,既是早有预谋,也是豪赌,毕竟如若玄冥残夜毒限制不住钟离绪,今日结局恐怕唯死而已。
钟离绪面上顿时显出一抹黑气,刚欲将其压制,便发现调动的灵力如泥牛入海,尽数消融,自身经脉中仿佛有细小黑线蔓延,但齐同光与玄幽真祖关系匪浅,又怎么会身中真祖级别的玄冥残夜毒。
他虽是新大陆之人,也素闻玄冥残夜毒霸道,若不加以压制,方入体便开始消融灵力,一时三刻腐蚀体内经脉,毒入肺腑,性命不保,与同境界玄冥残夜蚺对敌必然要慎之又慎,更遑论是真祖级别剧毒。
“胜负已定,上路吧。”齐同光跌坐在地,默默看着面前脸色青红交加的钟离绪。
“是么...”钟离绪寒声开口,任由玄冥残夜毒发作,提着若隐若现的血蛟锏来到齐同光身前,“死前我也带走你。”
另一边的洛晴川解决面前修罗堂长老,扭头便见到血蛟锏锏端距离齐同光额间不过三寸,前往相救已经来不及,心跳顿时漏了一拍,耳边嗡嗡作响。
只是下一瞬,她就见到钟离绪身躯一震,倒在齐同光身边。
“师兄!”洛晴川以平生从未有过的速度抢上前去,扑入齐同光怀中:“你没事吧?”
齐同光摇摇头,轻轻拍了拍洛晴川后背,示意她冷静下来,随后右手伸到她眼前,一柄白玉扇静静躺在其中,千钧一发之际,便是这个扇子救了他一命。
洛晴川全不关心,看了一眼后又紧紧抱着齐同光,齐同光只觉后背仿佛被什么液体浸湿,先是一阵冷,接着是一阵温热,发间冷香混着血腥涌入鼻腔。
齐同光看在眼里,记在心底,一边安慰她,一边吞服丹药,用残存的神力将自己嗓音扩散至整个战场:
“修罗堂钟离绪,已死于本都统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