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连弟是两天后回来的,宁晓晓过去看她。
见赵连弟躺在炕上,面色苍白,眼袋明显,眼皮沉重,宁晓晓心疼她,想问问她身体咋样了。
没等她问,赵连弟哀叹:
“哎,罪白遭了,是个小子。”
宁晓晓:……
连姐没和她说难产的惊险,没和她说受过的罪,最大的遗憾竟然是没生到闺女。
她是真稀罕闺女啊。
不过想想,以后家里四个小子,是闹腾了些。
宁晓晓顺着赵连弟的臂弯,看向包裹中的小宝宝。
小孩子肉乎乎的,好大一个宝,听说有十斤重,却不壮实,小身子软绵绵的,脸色发青,皮肤暗沉,哭声很微弱。
看着不好养的样子,真怕他夭折了。
赵连弟感慨:“年纪大了,生孩子就是不行,还是年轻时候好,趁着年轻多生几个好了。”
宁晓晓安慰她:“养养就好了,连姐你身体底子好,好好做个月子,能养回来。”
连姐以前气血多么充足的人,每天风风火火,干多少活都不嫌累,现在看着气息奄奄,不知是不是大出血了。
宁晓晓没敢问,问多了,更紧张。
赵连弟报喜不报忧,惊险遭罪过程一句没提,反倒安慰她:
“别怕,没事,现在医疗条件好,生个孩子而已,啥事没有。”
想想又补了一句:“还是得少吃点,得和艳红,花花也说一声。”
宁晓晓应下:“连姐放心,我和她们说,你好好歇着。”
连姐都这样了,还想着她们呢。
宁晓晓回去,王桂花正好做好了饭菜。
饭菜量很大,满满一大锅,带出了赵连弟一家的饭。
王桂花盛上小米红糖粥,几个水煮蛋,是专门给赵连弟做的月子餐。
宁晓晓想想连姐的气色,又从柜子里拿上两袋红糖,跟着一块过去。
王桂花:“连弟啊,吃饭了,身子得好好养着,这一个月,你别下地,我顿顿给你送饭吃。家里你也别惦记,小郭和孩子的饭,我都带出来了。”
赵连弟不好意思,连连推辞。
王桂花把饭放在炕桌上,扶赵连弟起来:
“客气啥,远亲不如近邻,你现在身子不方便,别硬撑,有啥事,让来宝去喊我,我在呢。”
赵连弟坐起来,一身虚汗,想客气,实在没有力气。
她感动的眼眶发红:
“谢谢大娘,我前面生了两个孩子,都是生完就下地做饭,婆婆和亲妈都没照顾过我一天,如今您来了,我跟着享福了。”
想当年,婆婆说,她那时候,都是生完就下地干活,没让她下地干活,只是给全家人做饭,送到地里去,已经是疼她了。
亲妈说,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闺女是外人,生的是外孙,哪有她照顾的份。
王桂花搂着她,轻拍她的脊背,温声道:“以后我疼你。”
连弟也是可怜的孩子,听说娘家没人了,妈也不在了。
温暖的怀抱中,赵连弟偷偷抹了两把眼泪。
她三十多岁的人了,第一次享受到母爱。
有人疼的感觉,原来这样好。
这一刻,她多希望大娘是她亲妈。
她们家三个闺女,分别叫带弟,招弟,连弟,第四胎,妈妈终于如愿生到了儿子。
儿时往事不堪回首,她心心念念想生个闺女,就是想好好疼她,把自己得不到的都补偿给她,弥补遗憾。
赵连弟擦干眼泪,拉着宁晓晓,羡慕道:
“还是晓晓有福气,有这么好的妈妈,我都跟着享福。”
她这辈子没有闺女缘,遗憾没办法弥补了。
以后多看看晓晓吧,晓晓幸福,她也跟着满足。
宁晓晓笑着安慰:“连姐别羡慕了,以后你也有人照顾了。”
宁晓晓打趣的话,缓解了赵连弟的心情,赵连弟破涕为笑:
“好,我也享一个月的福。”
遇到晓晓一家,是老天弥补给她的福分。
宁晓晓看向王桂花,妈妈真的是很好的人,不只是当母亲对儿女百般疼爱,对邻居,对身边人,她都待人以诚。
当初,待付嘉鸣也是这样吧。
赵连弟的眼泪勾起了王桂花的回忆,她儿时丧母,中年丧子丧夫,一辈子不容易,所以看到别人有难处,她都愿意帮一把。
她淋过雨,就想为他人撑起一把伞。
母女二人推门,碰上下班回家的郭政委。
郭政委牵着来宝,手里拎着食堂打的饭菜。
王桂花道:“以后别打饭了,我多做点,带出你们那份,也不麻烦。”
食堂打的不如自己做的可口。
郭政委张张嘴,想推让,他从不欠人家人情,怕没法还。
可看见虚弱的赵连弟,到嘴的话转了个弯,道:
“谢谢大娘,我不和您客气了,连弟那边,您帮忙照顾一下,让她吃点可口的。我和孩子这边,吃食堂就好。”
王桂花想说不麻烦,宁晓晓替她答应了。
妈妈不了解郭政委的为人,以他的性子,能答应妈妈给连姐送饭,已经是很大的改变了。
妈妈心肠过于热情,反倒给郭政委增添心理负担。
“妈也歇歇,别太累了,做一个人的饭和做十个人的饭,咋能一样。”
“不累,做饭比下地干活轻松多了,现在的日子,多享福。”
她从未过过这么好的日子,吃饭管饱,有肉有蛋有油,家里还有细粮吃。
这在以前,她想都不敢想。
付嘉鸣回来,一家人吃了晚饭,付嘉鸣拉宁晓晓起来遛弯。
宁晓晓立马起来,再也不找借口了,甚至提议:“我们去走廊溜弯吧?”
家里太小,她怕运动量不够。
外面太冷,也不适合,走廊很长,最适合遛弯。
付嘉鸣欣然答应,他也怕家里小,运动量不够,还想着每天让晓晓加几圈呢。
赵连弟的事,他也后怕。
宁晓晓俩人走去对门,准备叫上陈金花和小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