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伟听着电话,神色越来越凝重。
“我不会跟她离婚的,即使这辈子都生不了儿子,我也不要跟她离婚。你们别打这个主意了。没有儿子,这是我的命,是命中注定的,怪不得任何人。”
“小子,你为了一个女人,你这样忤逆父母吗?女人重要,还是我老赵家的香火重要?你就不怕成为老赵家的罪人吗?”
赵家伟烦躁地用脚狠狠踢着树兜,一只手扶电话,一只手扶额头,显得十分头疼的样子。
这边安宁静静坐着欣赏薄薄的暮色下的风景。朦胧暮色从湖面蔓延到了河堤上,四周渐渐暗下来,树影都变得模糊起来,天空亦没有星星,一团乌云从东山头移过来。
眼看世界就要被黑暗吞没时,路灯一个个亮起来了,湖面和河堤上都亮如白昼,粼粼波光像星星一样闪耀着光芒,天空却被这地面的光耀衬托的更加黯黑。
灯光下的安宁,温柔地抚摸着隆起的肚子,安静而美好。
赵家伟的电话那头老族长撂下最后一句话:
“你如果不听我们的劝,那就等着来给我和你妈收尸吧,四十老几了连个根都没有留下,不孝之子,不孝之子啊!”
赵家伟唉声叹气地在树兜上靠了好一会儿,才没精打采地回到了安宁身边。
“老公,谁的电话接这么久?”
“哦,学校的,工作的事儿。老婆,还逛吗?”
“你不想逛了吗?”
“不是,我是怕你累着,你如果还想逛,我就陪你慢慢逛。”赵家伟双臂环住安宁的肩膀,也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逛不逛无所谓,就这样坐一会儿也挺好的。老公,你看那些水光,亮晶晶的好漂亮。”
“嗯,漂亮,但是哪有我老婆漂亮。”
“这人怎么啦?嘴巴变得这么好使,是不是做了亏心事儿?”
“什么亏心事儿,我一直认为我老婆是最漂亮的嘛。”
“切!幼稚。”
安宁嗔笑着,轻轻在他胸前捶打了一下。
隆隆的几声闷雷从遥远的天边传来,赵家伟扶起安宁起身离开了河堤,往家的方向赶去。
今年冬天天气真古怪,别说下雪了,至今连一滴雨也没下过。看来这冬雨说来就要来了。
上半夜下了一场大雨,人们在哗哗的雨声里进入梦乡。
下半夜,天空静悄悄地飘起了鹅毛大雪。早晨,树上的鸟儿们唧唧喳喳闹开了,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白雪覆盖的世界给惊呆了。
人们也被吵醒,一家家的窗户打开了,一声声惊喜的感叹声传来,小孩们则无拘无束高呼着:
“下雪咯哦!下雪咯!”
不一会儿,小区的院坝里一群群孩童打起雪仗来了,玩得不亦乐乎。
安宁揉着朦胧睡眼,下床吃力地穿好拖鞋走出卧室。餐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的早餐,而赵家伟却站在阳台上,一动不动,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
安宁来到他身边也浑然不觉。他眼睛盯着院里的孩童们,眼神却迷失在向内的世界里。
“老公,看什么呢?”
“哦……哦,我在看娃娃们打雪仗,你起来了,刷牙吃饭吧。”
“嗯,咦?你眼睛怎么那么红?没睡好吗?”
“哦,没事,昨晚起来上厕所,无意间发现外面下雪了,看了一会儿下雪,就睡不着了。”
其实,赵家伟一夜不曾合眼,确实看了半夜的飘雪,也想了一夜的心事。
周五那天,赵家伟谎称父亲身体不太舒服,自己趁周末要回盆山镇看一看父亲。安宁不免关切地问道:
“病得严重吗?需要我跟你一起去看看爸吗?”
“不严重,只是老毛病犯了,我趁着周末回去看看就好。你身子不方便,天气又冷,好好在家歇着吧。我不在家,你去馆子里吃点好吃的,要么去丽秋家蹭伙食,我明天下午就回来了。”
“不用担心我,我还能饿着自己吗?”
安宁心里纵然一百个不愿再踏进赵家院,也不想过问赵家的事情,但是老人家生病了,她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毕竟那是赵家伟的父母。
赵家伟这几天对安宁是异常的温情脉脉,使得安宁心里积淀了多少的阴影都被融化得七七八八的了,自然很多平日里十分抗拒的人和事,也变得不那么难一接受了,她看到了赵家伟更多好的一面,对他便多了几分眷恋和依赖。
赵家伟走后,安宁想起有一段时间没见年春了,想趁这个机会约见一下她。可年春却告诉她自己出差在外,她让安宁约灵生一起玩。
安宁有些小失望,她以为灵生正为离婚的事闹心,不便叨扰她,于是只好作罢,自己一个人无聊地在家追剧养胎。
下午正准备随便弄点吃的打发晚餐的时候,灵生来电话了,说要来安宁家陪她,把安宁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让灵生来陪自己用晚餐。
灵生在电话里再三叮嘱她不要出门,她说自己顺便买点菜到安宁家为她做饭,还调侃说自己知道安宁那点厨艺实在不敢恭维。
安宁也没有跟她客气,乖乖等她买菜来做,她知道自己做的菜连自己都食之无味。
其实,灵生更怕她挺着个大肚子跑出去买菜,所以才故意激她,拿她的厨艺说事儿。年春说起过,安宁的厨艺差都是赵家伟惯出来的,只要赵家伟在家,一日三餐从来不用她动手,安宁的胃口还被赵家伟养得特别刁。
唉,真是一对矛盾的夫妻,赵家伟更是一个矛盾的丈夫。平时宠溺老婆也是没谁了,可打起老婆来又是那样狠辣。不知道他是爱老婆还是不爱老婆,安宁是幸福的呢?还是不幸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