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会认出你的。”阿芳不肯干。
杨韵却只是半蹲着,用土将脸摸黑了几分。
“摸黑脸也没用的。”阿芳继续劝。
“那你就不用操心了。”杨韵抬眸看她,笑了声,说:“我自有我的办法过去,你只需要帮我准备好饭菜就行。”
拗不过,阿芳只能照办。
等到了午时左右,饭好了。
杨韵提着食盒,照着阿芳的指路,一路寻到了后山。
一条蜿蜒的小溪将崎岖的山道分成了十八弯,山坳当中矗立着一个略显荒凉的茅草屋,屋外有守卫,屋后更是立着个高高的箭塔。
要不要这么谨慎?
杨韵有些无语。
她走过去,很是大方地向守卫拱手,觍着脸笑道:“大哥,我是奉老大”
“看着有些面生啊。”守卫打量了杨韵几眼。
“前些日子才进寨子,老哥不认得我了?早上抓那小子的时候我还在呢,要不是我躲得快,差点儿挨上一刀。”杨韵嬉皮笑脸地说道。
又说:“本是阿武过来送饭,但他闹肚子了,正往茅房跑呢,又怕耽误老大吩咐的事,只能喊我替他一下。”
这语气太坦然了。
以至于守卫愣了愣神,歪头想了想,说:“是你小子啊?有点儿印象,跑得最快的那个是吧?”
“是啊。”杨韵点头。
“你小子还是聪明。”守卫拉开门,闲聊道:“我兄弟就没你那么幸运咯,他胸口挨了一刀,这会儿正躺在大夫那里修养呢,害我得一个人巡守。”
屋内很空旷。
无锋被吊在当中,长发垂散,看不清脸。
“还活着?”杨韵一副害怕的模样。
“那肯定活着。”守卫摆摆手,说:“别怕,瞧见没,他肩膀上两边肩胛骨都已经被穿住了,手筋也都被挑断了,他是一下也不敢动的。”
滴滴答答的血从无锋身上落下。
“得我喂他吗?人都这样了,还要吊着他的命做什么?真是浪费粮食。”杨韵故意说道。
守卫也跟着啧了声,说:“我也费解,不过老大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咱们也不用管那么多,只要听令行事就行了。”
“那老哥你帮我喂他,成不?早上那一出闹的,我现在看到他还腿肚子打颤呢,实在不敢近身去喂啊。”杨韵道。
守卫自然是不肯的,连忙摇头,说:“那不行,说好你来送饭你负责,哪儿能让我上?再说了,我看着也犯怵,你怕……我难道不怕?”
浑然没有方才进门时的那般坦然。
像是怕被留下来似的,守卫赶忙退了出去。
杨韵余光瞥见门被带上,等了一会儿,才走向无锋,忙从百宝囊里取了止血药出来给他上药,又喂了几颗解毒丸。
“听得到我说话吗?”杨韵摇了摇无锋。
铁链铛啷啷直响。
“你你你你——你别动啊!我可警告你!”杨韵故意大喊,手头却帮着无锋解开肩胛骨的铁钩。
“别担心,阮南音已经救下了。”杨韵在无锋耳边说道。
阮南音三个字唤醒了无锋。
他抬头看想杨韵,眼中闪过几分惊讶,想要张嘴说话,却先呕了一口黑血出来,脸色更加灰败了几分。
“等我处理了后面的箭塔,我再带你从这儿离开,门口有人接应。”
说着,杨韵退到后窗处,轻轻推开窗户往箭塔那儿看了眼。
时间正是午后。
箭塔上的土匪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目光并没有往下看。
“大人……”
无锋轻声喊了句,“此地十分危险,您不该亲自涉险,既然救出了姑娘,您还是赶紧离开吧。”
“离什么开。”杨韵扫了他一眼,示意他坐下,“我说了救你,就一定会带你出去,别说那种晦气话。”
咔哒,
杨韵闪身出去,窗户关上。
阳光正好。
箭塔上的土匪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经人头落地。而等到杨韵从箭塔上下来,门外的守卫也咽了气。
即便深受重伤,无锋也还是有一战之力。
“走。”
杨韵扶着无锋到小溪边。
清理了伤口,重新包扎后,杨韵带着无锋回到了厨房这边。
院子里只有阿芳一人在忙活。
“你——”
阿芳听到动静抬头,吓了一跳,赶忙环顾一圈,起身过来帮忙搀扶着无锋,“你还真把他救出来了?东门那边有好几个守卫,你打算怎么把他送出去啊?”
“让他在这儿先休息,你带我去寨子老大的房间。”杨韵道。
“我不要。”阿芳连连摇头。
“你只需要带我到房间门口就行,不用你露面,即便我失败了也不会影响到你。”杨韵擦掉手上的血,将无锋安置在了柴房里,“你就在这儿等我,方才给你喂的几味药起效比较慢,一个时辰后我如果没回来,你就带着她出去,我相信你能解决外面的那些守卫。”
后一句,自然是对无锋说的。
“大人!”无锋想要起身。
可他身上的伤实在太重,一动,便扯动伤口,疼得脸都狰狞了起来。
“只是到门口?”阿芳犹疑道。
看杨韵点头,她叹了口气,说:“好吧,看在你交代了后事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带你过去吧,不过我可说好了,只到门口。老大院子里有很多守卫的,他自己都还是高手……”
不对……
“你下了药!”阿芳想起这一茬。
“嗯,我下的是迷药。”杨韵说。
她没有选择下毒药的最大的考量是,云门山这个土匪寨里其实有很多颠沛流离的流民灾民,而这也是当初几次剿匪都不成功的另一层原因。
一些人是被迫落草,进了寨子当文书之类的文职,另外一些人则像阿芳这样,在后厨帮忙。
若能劝降,或救出这些人,对剿匪也是一大助力。
“这边……”阿芳拎了个食盒出门,回身招了招手。
从后厨到内寨,要经过两个练武场,与一个演武堂。途中哨塔至少有十座,塔上巡视的土匪比后山那里的要认真得多。
走在当中,阿芳其实有些害怕。
“喂——”
后头有人出声叫住了阿芳。
“阿芳你这是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