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俺爹去江通拉江条也回来了。俺爹回来了,俺娘赶快喊我搬吃饭桌子,俺娘说,这饭早就做好了,就等着你爹回来,你爹这儿可回来了,那咱就放下饭桌子,吃饭吧。
“我来搬,我来搬,我来替俺三哥搬吃饭桌子。搬吃饭桌子,吃饭了。我早都饿了。”俺娘喊我搬吃饭桌子,我听到了,我正准备去呢,四弟弟,他从外屋地跑过来,喊着抢着,他要替我搬吃饭桌子,他到那大缸上,悠地一下,把吃饭桌子从大缸上搬起来,用俩手举起,用头顶着就搬走了。
“啊,你替我搬,那好,你搬你就搬吧,你搬吃饭桌子,我就来拿碗和筷子。”我说着就去拿碗和筷子。
拿碗筷,我到外屋地拿着,四弟弟搬着吃饭桌子走在我前面,我紧跟着,四弟走到里屋,他把吃饭桌子从头上拿下来,往炕上放,我在一旁等着,我准备往吃饭桌子上放碗筷呢。
“嘎嘣”一声脆响,吃饭桌子一个角掉了。
桌子角掉了,这个吃饭桌是前几年买的,买老孙头的,买的时候,是老孙头老伴死了,老孙头卖屋子,啥都卖,卖了要回老家了。当时买的时候,桌子这个角就有裂痕,侧面用钉子钉着。当时俺爹也看出来了,看出来了,可是我家来几年了,没吃饭桌子呀。俺爹为买这个桌子,来回跑了几趟,看来看去的,想买又不想买的。犹豫不决,最后,老孙头对俺爹说:“你就拿着吧,我也不给你多要钱。我原来准备着卖五块钱嘞,现在,这么的,折半,你就给我两块五毛钱吧,我回老家吉林了,现在我家就剩下我这个孤老头子了,你就当送我一程,给我在路上买点啥吃了。”就这么的,俺爹才买了这个吃饭桌子。
这回四弟弟,抢着搬桌子,把桌子把桌子角弄掉了,四弟吓坏了,像犯法了似的,站在那儿,小脸嘟噜着,很尴尬。似乎是在等着发配。
我站在他跟前,看着呢,想笑,还不敢笑。
“嘚瑟,嘚瑟,真能嘚瑟。搬个吃饭桌子,抢着搬,把桌子,顶到头上,就差一点举到天上去了,你搬吧,给桌子角整掉了。”二哥喊道。
“哎,哎,二哥,别说那么严重,我看到了,他也不是特意的。”
四弟弟在那站着,想走还不敢走,只好听大家数落。他看着俺爹的脸,生怕俺爹揍他。
“没事,四弟,你去一边吧,去一边,心先平静平静,别吓着了。这个桌子,你没磕着它,也没摔着他,我看到了,这个桌子就是不行了,这个桌子角掉下来是早晚的事儿,今个,是你去替我搬了,要是我去搬,那也可能掉。要是不掉,那也挺不了多长时间了。”
“哎呀,吃饭吧,别埋怨了,啥怨谁不怨谁的,咱吃饭吧,等着吃完饭,我再想想办法吧。这桌子不行,就做个新的。”俺爹一说,大家谁也不说啥了。
一会,晚饭吃完了,又该捡碗收拾吃饭桌子了。吃饭碗,俺娘用吃饭盆子把吃饭的碗筷捡走了,就剩吃饭桌子了。
一个小吃饭桌子,掉一个角,暴露在炕上,谁也不敢搬了,都不好意思搬了。
“搬下去吧,哪个孩子,把吃饭桌子搬下去吧,饭都吃完了。”
“爹,我搬,这小桌子,它就是个沾边赖,给大家吓得谁也不敢碰它了。”我说着就搬走了。
“哎,这吃饭桌子,咋整啊?做一个新的?”俺爹坐在那炕上,靠着间壁墙说道。
“咋整啊,好整。我看了,这个桌子,家军说对了,早就不行了。桌子用的年头太多了。不行,那咱就想法子再作一个吧。咱家这么多人,又有大人,又有小孩子的。这说不说,还快来到过年了。平常还好说,这一过年就不行了,别的不说,等着,过完年了,到了初五初六以后了,咱家远道的来串门的人不能少了。那客人来了,有时候来还不是一个,一来就插伙来,来,好习惯来好几个。那样,有客人了,就得炒几个菜,喝点酒,喝酒吃饭,要是没个吃饭桌子那也不行的呀。”
“就是啊,爹说的对。他爹,咱得想个办法呀。”
“想办法,想呗,我一直在琢磨呢。说做个新的吗?”
“想办法,我记得,你夏天,你们上富锦买木材,买那等外木料,是不是还有两块三块呀。你们看看,咱家里仓房里还有没有木头板子了,要是有,就找个木匠,好赖作一个吃饭桌子呗。”
“做,爹,我明天就想办法。做个吃饭桌子,要做,就做个大点的。得找木匠啊?”
“找木匠,他爹,那就得找咱一家子马老五呗?咱三队里,就他是木匠。也没有第二个呀?”
“找他,我也知道找他,可他今年老有毛病呀,在夏天时候,我就想找他,那时候,他有毛病。在前些日子,队里队长也找他,那是队里想叫他干点啥木工活,他都说,推刨子还不行,他推不了了,干不动了。”
“那儿,她爹,那马老五要不行,那就不好办了?哎,那咱队,没木匠,不行了,咱找一队二队的木匠能行吗?一队有周木匠,人家都说,他的木工活做的更好。找他能行吗?”
“找周木匠,那人做活,我也听说是挺好的,木工活,做的还细致。可就是手工费不好给。我问了,给他钱,他不敢要,要是给工分,这还不是一个生产队。夸队,给工分,还没法记工。”
“还呀,这要有个跑盲流子的木匠就好了,那年,是咱来的第二年,那是从河北还是哪儿,来一个跑盲流子的木匠,他来了,就找活干。那他干活,给谁家干活,给他钱他就干要。现在没了。”
“哎呀,那他的出来耍手艺,是靠干活,做木工活,挣钱吃饭的。那他咋不敢要啊?要不要,他咋吃饭呀?那么的吧,别说了,看明天的吧,我明天还去富民北边,松花江干吧河子,砍江条拉江条去。等我路过富民北边大江坝的时候,还能不能遇到富民二队的老董和老赵吧,我要是遇到他俩了,我就问他们,他富民有没有木匠,能做散木匠活的,要是有,我就叫他帮着咱找一个。”
“老董?老赵?富民的,你是咋认识的?”
“咋认识的,这两年我就认识他俩。我这两三年冬天,不是年年赶车,去北边拉江条吗?我赶牛车去拉江条,他们拉着小爬犁,也去北边江通去捡柳条子干树枝啥的,有几回,我们赶着牛车过小干吧河子,小干吧河子,那不好走啊,从那旮沓上来,奔大江坝,坡可陡啊。我们赶着牛车从那上都挺费劲,他们也搁那往上上。搁那上不绕远。去年有一回,老董和老赵,都拉着小爬犁从下面往上上,咋也上不了,正好,我赶车过来,他俩喊,帮帮忙吧,没法子了,拉不上去了。我说我赶车呢,咋帮你的忙啊?那老董说,俺这爬犁挂你牛车的后面车钩子上,给俺稍微带一下子就行。依着跟车的老王就不行。我说那你挂上吧,我怕老王不同意,我给老王说,这是俺山东老乡。我说这活,老董和老赵也听到了,等着他俩把小爬犁挂上了,俺给他的爬犁拉上大 江坝了,我车一停,人家就摘下来了,老董紧的喊我老乡。咱这跟车的老王还以为老董和咱真是老乡呢。”
“咿,就因为这儿,你就认识人家了?”
“是啊?后来,这两年,我赶牛车再上北边江通拉江条,他俩,谁看到我了,老远就给我打招呼,喊老乡。今年夏天,我上富民供销社那是买镰刀,我在供销社遇到老董了,他说啥叫我到他家,。说吃了饭再走。我说家里很忙,等着以后有空的吧。老董还说,老乡,你家要是有事,盖房子啥的,你就吱一声,我去给你帮几个工。”
“咿,这老董,说老乡,是真老乡吗?他是山东人吗?”
“是真老乡,他是咱山东运城的。”
“哦,他爹,那要是真老乡,他以前,又说过,咱有事叫找他。那你明天,还是那天,去拉江条,路过富民,还是你赶着牛车在北边大江里走,遇到他了,你就找他说呗。”
“找他,那明天我去拉江条,我就去找他,我去,我要是在江通里遇不到他,等着我赶着车回来走到富民街里的时候,我也想法子找他,我估计我能找到他。去年他告诉我了,他家在哪住,好像是从富民供销社往北查,第八趟街,在街里南北大道,道西不远,有个大井,他家就在井跟前不远。”
“那好找,你知道哪趟街,又知道他姓董,还知道他是山东人,你走到他那一片,遇到人一问,就有人告诉你了。”
第二天了,俺爹又起早要赶车拉江条去了。俺爹起来了,俺娘给做饭,俺爹吃着饭,俺娘把俺爹带的干粮用鸭毛垫子包好。俺爹走的时候,俺娘千叮咛万嘱咐的给俺爹说,他爹,你今个,千万想着,在哪找到富民的老乡老董啊。
“记住了,记住了。”俺爹答应着就上队里走了。俺爹到了生产队,和延井叔套上车,赶着车就出发了。到了道上,俺爹给延井叔说俺家吃饭桌坏了的事儿,告诉延井叔帮着想着点,在回来的时候,到富民街里时找老乡老董的事。
天要黑了,俺爹拉江条回来了。俺爹一进屋就喊上了,妥了,妥了。
“啥妥了,他爹?”
“啥妥了,我今个走的时候,你给我交代啥了?”
“交代啥了,我也没交代啥呀?我也没犯错误,我给你交代啥呀?”俺娘说着,还想呢,我也没犯错误,我交代啥呀?
“糊涂虫?我不是说你犯错误,我是说咱家去富民找老乡老董做吃饭桌子的事儿。”
“啊,给我吓一跳。我还当我做错啥事了呢,你说我交代。”俺娘一说,大家都笑了。
“那儿,咱说的找老乡,让他帮着找人,给咱做个吃饭桌子的事儿?咋样?行了?”
“行了,我不说了吗,妥了。”
“妥了?他爹,怎么妥了?他给找人了?”
“找人?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听俺慢慢给你道来。”俺爹说着,还比划着。给我们笑的前仰后合。
“呀呀呀,孩子呀,这回你们看,你爹是把咱家这儿,要做吃饭桌子的事,是真安排好了。”
“好了吗?娘?”
“好了,你没看吗?你爹赶车拉江条是半夜走的,这一说做吃饭桌子,饿都不说饿了,还要唱上了。”
“不唱了,不唱了,快整饭来,她娘,快搬吃饭桌子,把饭给俺端上来,让俺吃着饭再给你们详细说来。”
“那好,那这没新吃饭桌子之前,那咱还得搬昨天那个掉了一个角的桌子呗?”
“对呀,它的使命,它的任务还没完成呢。等到一两天,新的吃饭桌子做好了,咱j就不用它了。”
“那也得用,爹,俺们小孩用这个小桌子学习啊。”
“对,这个桌子,留着,给这几个小孩子当学习桌。”大家说着,就把昨天掉了角的桌子搬上来了。桌子搬上来了,俺娘把饭也端上来了,大家吃上了。俺娘说,他爹,这回饭也吃上了,你给俺们说说,你在富民是怎么找到老乡老董了,他是咋给到木匠的,木匠是上咱家来,还是咋安排的?
“咋找到老董的,今个去的时候,我赶着牛车,路过富民屯里的时候,天还不亮呢,这是没法找,就不用说了,找他,是今个我赶车回来找的,找的地方,富民街里第八趟大街那。我到那一找,我就找到了,
\"你找到了,他爹,那么快?”
‘那么快,你听’我给你们说呀?这还挺有意思的,我到那本来想找老董,哎,先看到了老赵,我给老赵一说,想找他和老董,想找个木匠,做个吃饭桌子,老赵就说了,你找啥木匠,老董大哥就是木匠,你没听他几次都说吗?他要跟你干活吗?”
“啊,爹,老董就是木匠?”
“对,就这,老赵领着我找到老董,给老董一说,老董说那好办,他家没有板子,明天叫咱把板子送去。光送板子就行。做桌子腿,和桌子橕子的木头,都不用咱拿,他从他家给找,他说了,就用那干柳木就行。那明天 , 我没空,我还得去拉江条去。我走的早。那叫三孩子和四孩子,他俩扛着三块板子给送去就行了。老董大哥住的地方,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地方,富民街里,第八趟街,道西,大井西侧,第二家。”
“那好啊,爹,我去,去和家民去。”
“去吧,你们送去板子,他说一天就给吃饭桌子做好了,到后天下午第三天早上,三弟和四弟早早起来,扛起木板就朝着富民街走去。两人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到了老董家。老董热情地招呼他们,接过木板就开始忙活起来。
到了约定的后天下午,俺爹提前收工,带着俺们几个孩子在家等着。不多会儿,就听到外面传来声响。只见老董背着做好的饭桌走进院子。这新饭桌结实又宽敞,桌面平整光滑。
俺爹赶忙迎上去,连声道谢并递上工钱。老董笑着摆摆手,“都是老乡,客气啥。”俺们欢欢喜喜地把新饭桌抬进屋里摆好。晚上,一家人围坐在新饭桌旁,桌上摆满丰盛的饭菜。灯光下,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仿佛这个新饭桌带来了全新的希望和活力,以后再有亲戚朋友来做客,再也不用担心没合适的饭桌啦。,他就在那富民那,堵我拉条子的车,做的吃饭桌子就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