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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臣向大王讨样东西(一)

听着男人的畅想,卫子歇不敢告诉男人事实究竟如何。

“子歇你说,我买些什么东西小鸢会开心些。”

他走前和温鸢不太愉快,少女和他发了脾气。换做别人可能早就掉了脑袋,可那是自己的大侄女,自己就这么一个大侄女,只能哄呗。

一直在战场的男人没有那么多细腻的心思,希冀于长于学宫的学生卫子歇给自己提出建议。毕竟话本里那么多书生成功迎娶千金小姐,总不能是和自己一样的老粗吧。

“学生不知。”

温北君略用力拍了拍卫子歇的肩膀,“怎么这么沉闷,年轻人嘛,要有活力一些。”

卫子歇点了点头。

“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

“林庸送到城头了,您出马车我便推您进宫。”

温北君笑道,“这次办的不错,在大梁竟然能搞到素舆。”随即拍了拍卫子歇的后背,这次动作很轻,是对眼前学生的欣赏,“说实话,我已经想从军中退出来了,要不我等会直接和大王请奏,你直接接我的班怎么样。”

“先生也还年轻呢。”

卫子歇恭敬地回应着,心中却并无波澜。他深知温北君的话不过是一时兴起的调侃,且不论自己资历尚浅难以服众,单是这军中错综复杂的局势与各方势力的明争暗斗,就不是他所能轻易驾驭的。

温北君哈哈一笑,“我也只是说笑罢了,这军中的担子可不轻。就算我真想退下来,只怕大王也不准啊,如今我能苟得几月闲暇,就已经甚好了啊。”

说罢男人又正了正衣衿,“子歇,等会就麻烦你推我一程了。”

“学生分内之事,先生不必如此。”

温北君虽有些诧异卫子歇这次为何这么有礼,却也只道是卫子歇一向如此。

魏国有律法,过王公街人下马,车移路。

几年前,他就是在这王公街,一骑直入,冲撞了曾经老相胡宝象的车驾。在最年轻气盛的年纪,他曾经臭骂了一通老相胡宝象,连带着劝阻的尹隆和楼竹一并骂了。

可造化弄人,当他再一次站在王公街之时,曾经被他骂过的三名臣子竟无一人在大梁。

他坐在素舆之上,实在是身体承受不住他走完这一条街,然后入宫面见元孝文。

一条街俱是王亲贵胄,连元鸯这种级别才能勉强在街头捞到一处府邸。

温北君皱着眉头。

元孝文不喜床笫之事不是什么秘密,他是知道的。元南作为世子,自然是住在宫中。元鸯常不回府,胡宝象告老还乡。按理来说,这条街上住的全是元家的老人,几乎都是元孝文父辈,甚至还有元孝文祖辈的元家老人住着。

几十年可能都不会变动的王公街突然有了新的烟火气。

是空闲已久的郡主府。

“大魏什么时候有郡主过?”

元孝文在继位之时对宗室进行了清洗,膝下只有元南一个嫡子。温北君有些奇怪,这郡主是从何而来。

卫子歇显得有些紧张,“先生还是别管那郡主府了,前面有宫里的公公代学生推您,我就在这等着您。”

温北君点点头,元孝文宣的只是他温北君一个人,卫子歇的确不能入宫。

“天气凉,自己别冻着就好。”

温北君被宫中公公缓缓推走,卫子歇站在原地,望着那远去的素舆,心中松了一口气。他抬眼看向那郡主府,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还是没能说得出口。

卫子歇裹紧了外套,是先生给他买的。在拜于温北君门下之前,他还从未度过一个这么暖和的冬天。

“公公贵姓啊。”

又是那个小宦官。

之前在临仙和温北君有过一面之缘的王贵捏着嗓子,说了一句,“哪来的贵不贵,姓王。”

“王公公辛苦了啊。”

“哪里哪里,将军为大魏出生入死,咱家只是办些小事,不打紧的。”

温北君偶然间发现王贵的存在。王贵在元孝文心中的地位高到了一个他未所料及的地步。

他以为像元孝文这种君主是不会轻信于一个阉人的。

他从袖口滑出一张银票,银票很快滑进了王贵的袖中。

“咱家前年去过一遭临仙,不知道将军还记不记得。”

温北君在素舆上昏昏欲睡,好像刚才递银票的不是他。

“那会黄郡守给咱家塞了五百两,将军真是大手笔,随手竟是黄郡守的两倍了。”

温北君还是没有理会。

王贵微微俯下身,在温北君的耳畔轻声道,“咱家收了将军一千两,自然要吐些什么才像话,咱家就给将军递句话,咱家听说齐国那位剑术大宗师,有个弟弟,和他一个姓。”

说罢,王贵也不管温北君听没听到,加快了脚步,推着温北君一路向前。

温北君若有所思。

天下武学有宗师水准的寥寥无几,更何况是天下认可的齐国剑术大宗师,那便是只有陈礼一个人。至于陈礼有个弟弟,他倒从未耳闻。

只是这件事从别人口中说出也许算是个陈礼的闲情逸事。可从王贵口中说出…

温北君依旧记得,景初三年冬日,王贵在如今已经覆灭的临仙,反复提及的人。

陈印弦。

自己从入伍起就认识的人,竟然是陈礼的亲弟弟。

温北君想过陈印弦也许有些来头,但没想到真的是凌丕的人。

只不过临仙已然覆灭,他也再无从得知陈印弦到底谋划些什么。

“将军,您这身子骨能不能走到殿上,咱家推着您上殿实在是有些不太好看。”

“哦,那本将自己走便是。”

温北君略显困难的站了起来,向着王贵微微点头道,“公公辛苦了。”

王贵这次没有和温北君客套,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双手还托在素舆的把手之上。

“殿内的规矩,将军想必也是知道的。不可高声语,不可配刀剑。”

“知道知道,本将来过很多次了。”

温北君随手解下琵琶泪,丢在地上,回头望了一眼王贵。

是静静站立的年轻宦官,也好像是在王公街尽头候着的卫子歇。二人的形态好似都有几分相似,又好像,只是都在瞒着自己什么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