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导总队从组建到成军,其中都有德国军事顾问团的影子。在德国援华军事专家们的帮助下,教导总队从建制到兵种的搭配,从日常训练甚至于武器装备的配比,一切照搬自德式。德国作为当今世界第一陆军强国,他们的训练体系,当然有可取之处。
但是,在朱弘文眼中,那个枪操还有战术操,好看确实好看,但是实用方面,他觉得,还不如每天举举石墩子呢。实在是,训练量实在是太小了。
朱弘文不好说现在“死”字连训练的这一套,是他从父亲的杂记里看到的,既然眼镜少校给出了“西点军校”这个借口,他图省事,便点点头。 眼镜少校:“我一直有留意你们的训练,你们训练这么多天,好像就他一个人达不到要求?”
他说着,目光落到了远处小鱼的身上。
小鱼坐在角落里,身边,是炊事班一帮五大三粗的家伙,他纤细的身影便显得格外的突出。 朱弘文不置可否。很明显,眼镜少校无事不登三宝殿。现在看来,他所谓的帮忙,居然和小鱼有关?这家伙,他究竟想干什么? “朱连长,我其实早就想来找你了。他啊,是我一个朋友的弟弟,”眼镜少校说着,右手食指指向小鱼。 朱弘文知道,正文来了。他问:“所以呢?”
“你先把烟接过去——不抽烟吗?是这么回事,这个林小雨,他这一次离家,包括加入我们教导总队,家里人都不知情。几天前,他哥哥在给我的信里,还让我帮忙找人呢。现在,我既然知道他就在我们部队,当然要要到自己身边方便照顾了。朱连长,这个小忙,你一定要帮。”
一个营参谋,想从下面的连队要一个人,这确实是件小事。
可是——朱弘文不接烟,双手抱胸,就那么直直地看着眼镜少校。
眼镜少校往前凑一点,说:“当然,朱连长能把人安全地从上海带出来,路上肯定受了不少累,为表谢意,兄弟准备了一挺捷克造,还有一箱子弹。你放心,枪和子弹,来路都很正,是兄弟之前在战场上的缴获,然后队里赏下来的。”
在教导总队,捷克造的地位要比地方部队差得多。就拿现在的“死”字连来说,马克沁就配备了两挺,捷克造更是每个班一挺,用赵才根的话讲:“丢他龟公,老子现在总算知道中央军为什么比我们能打了,这装备水平,都比得上我们桂军的一个团了。”
在教导总队,捷克造是不稀奇的。但是朱弘文穷惯了,而且,也许和用顺了手有关,对捷克造产生了感情,所以,听说眼镜少校有捷克造奉上,不自觉地,两只眼睛便一亮。 眼镜少校不知道自己一挺捷克造,就引得朱弘文心中起了这么大的波澜,还以为有戏,脸上笑容绽放,凑近一点说:“成交?”
朱弘文这才发现他已经凑到了自己面前,他赶紧往后让了让,说:“你可能是误会了。我是没想到队里还能有这种操作。”
哪种操作?直接将战场上的缴获据为已有,那么,如果缴获的机枪足够多的话,岂不是能整一个机枪排,甚至把全连变成机枪连? 眼镜少校心中暗恨,嘴上加码:“两挺。”
“嗬!”朱弘文直接冷哼出声。
朱弘文这番做派,在眼镜少校看来就是不识抬举了,他往后挪了挪身子,眉头微蹙,一边暗暗咬牙,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份调令,然后朝朱弘文面前一亮,说:“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公事公办了——这是调令。”
朱弘文接过来,看到上面写着林小雨的名字,面上不动声色,双手开动,三两下,将调令撕成了碎片。眼镜少校脸色立刻变了,作色喝道:“朱弘文,营部开具的调令你也敢撕?你这是公然违抗军令晓得伐?” 朱弘文笑了,笑着看着他,说:“这样,我们去找营座,让他给评评理?” 眼镜少校脸色一变。 朱弘文深深地看他一眼,转身回去座位。 “朱弘文,你等着!”眼镜少校撂下一句狠话,转身离去。等眼镜少校走不见了,赵才根问朱弘文:“张明德想调谁?”\0
“林小雨。”
“奇怪了,他要调林小雨做什么?林小雨——算是我们里面综合素质最差的了吧?而且,他还是个孩子。”
朱弘文看他一眼:“你真这么想?”赵才根摸摸自己的光脑袋,说:“难道我看走眼了?林小雨和你一样深藏不露?不像啊。”
赵才根这个深藏不露用得好啊?朱弘文下意识地看了远处林小雨的某个部位一眼,然后马上察觉到不妥,心里暗骂自己一声“禽兽”,说:“先吃饭。”
赵才根:“你撕调令,真的没事?”
朱弘文:“他拿出调令的次序错了。如果他最开始将调令拿出来,我说不定还要斟酌一番。” 赵才根明显想得比较多,比较深,问:“如果,这本身就是他设置的陷阱呢?” 朱弘文脸上,表情变得漠然起来,说:“那我认栽。”
认栽,但绝不是认输。
日寇铁骑当前,一切为了打鬼子,所以朱弘文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去刻意追究。但是,谁要是因此以为他好欺负,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秀才,我现在怀疑,陈海明他们三个混进来闹事,只怕也是这个魂淡的主意。我们得了一座独立的院落做营房,盛国航作为我们的顶头上司,却只能和手下部队挤在一起,心头肯定会有不满,他再在一旁挑拨,盛国航只需要点个头,估计就有人帮他把事情给办了,”
李二狗接话说。
“他说是受小鱼哥哥的拜托,小鱼也许认识他,要不要问问小鱼的意见?”包铁匠说。“ “这事没这么简单,”朱弘文左手轻敲桌面,思忖着说道:“正常情况下,他完全可以直接走官面上的程序。但是,他没有。那么,他一定隐瞒了什么比较重要的信息。” 李二狗抬头朝小鱼看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这货不会是喜欢那种调调吧?我听说,有钱人不少都有这方面的癖好!” “丢你龟母,你特娘的脑袋里整天想些什么?”赵才根骂着,筷子就敲了过去。 李二狗立刻怂了,喊:“随便说说,随便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