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捧着账本进来时,许婉清正对着窗外沉思。
花会虽已落幕,但残局的清理工作却像一座大山压在她心头。
场地布置的拆卸、珍稀花卉的后续安置,事无巨细,皆需妥善安排。
她轻轻揉了揉眉心,纵然心中隐隐担忧,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许婉清可不是轻易认输的主儿。
翌日清晨,许婉清便开始着手安排后续事宜。
然而,事情的进展却远不如她预料的顺利。
贺府的一些下人,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面对花会后的繁杂工作,纷纷叫苦不迭,推三阻四,工作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这活儿也太累人了,我手都磨破皮了!”一个粗使婆子一边搬运花盆,一边大声抱怨,语气里满是怨气。
“就是啊,这花会办完了,咱们还得收拾残局,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另一个丫鬟也跟着附和,一脸的不情愿。
“少夫人也太苛刻了,一点都不体谅咱们这些下人。”几个洒扫的婆子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语气里充满了不满。
听着这些抱怨,许婉清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无力感。
人手不足,士气低迷,这让她如何开展工作?
周围弥漫着消极怠工的气氛,仿佛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紧紧束缚,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烦躁。
往日里,她定会毫不留情地斥责这些偷懒耍滑的下人,但今日,她却意外地没有发火。
她缓缓走到众人面前,目光扫过每一张疲惫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今晚,大家到花园集合。”
许婉清嘴角噙着神秘的微笑,缓缓开口:“姐妹们,我知道大家辛苦了, 但这花会办得如此成功,皇上龙颜大悦,重重有赏,这赏赐嘛……”她故意停了一下,眼神扫过众人,观察着她们的表情变化。
原本懒散的众人,听到“皇上”“赏赐”几个字,眼睛都亮了起来,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一个字。
“这赏赐自然少不了大家的功劳,”许婉清语气停顿了一下,又道,“论功行赏,人人有份!至于多少嘛,就得看大家接下来的表现了。”
众人一听,瞬间来了精神,原本的抱怨声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个个都眼巴巴地望着许婉清,像嗷嗷待哺的雏鸟。
“少夫人,您说,接下来要做什么,我们一定尽力!”刚才叫得最凶的粗使婆子马上表态,那殷勤的样子,仿佛换了个人。
许婉清微微一笑,心中暗自得意,这招pUA果然好用。
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观察了几天,发现大家各有特长,与其像现在这样眉毛胡子一把抓,不如各司其职,发挥所长,这样效率更高,也更轻松。”
她重新分配了任务,擅长花艺的负责珍稀花卉的后续养护,心灵手巧的负责整理绸缎装饰,有力气的负责搬运拆卸,就连那几个爱嚼舌根的婆子,也被她安排去负责对外联络,美其名曰“公关”。
众人没想到少夫人竟然如此体恤,不仅没有责罚她们,还根据她们的特长安排工作,心里都暗暗感激,干劲十足。
果然,效率大大提高,原本预计需要三天才能完成的清理工作,一天就完成了大半。
下人们发现这样做确实轻松很多,对许婉清更加信服,原本的抱怨也变成了赞扬,气氛一片和谐。
许婉清看着井然有序的景象,心情也逐渐明朗,她甚至哼起了小曲,一扫之前的阴霾。
“少夫人,您真是太厉害了!这法子真是绝了!”翠儿在一旁忍不住夸赞道。
许婉清微微一笑,正准备说什么,突然,一个尖细的声音打破了这和谐的氛围……
“少夫人,这账……”刘账房手里拿着一叠账本,脸色阴沉,吞吞吐吐地说道。
“少夫人,这账……”刘账房手里拿着一叠账本,脸色阴沉,像霜打的茄子似的,吞吞吐吐地说道,“这花会,超、超支了……”
许婉清挑了挑眉,接过账本,快速翻阅起来。
这刘账房是贺府的老人了,平日里就喜欢倚老卖老,克扣下人月钱,没想到这次居然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来了。
“超支?”许婉清似笑非笑地放下账本,“刘账房,这账目是不是得好好算算?我记得,采买花卉的银子,好像没这么多吧?”
刘账房脸色一变,眼神闪烁,支支吾吾道:“这……这花卉珍贵,价格自然就高了些……”
“哦?是吗?”许婉清从袖中掏出一本小册子,“我这里也有一份采买记录,刘账房要不要看看,究竟是哪家的花卉,比市价高出三成?”
刘账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没想到,许婉清竟然早有准备。
这小册子,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核武器”。
“这……这……”刘账房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许婉清步步紧逼,语气凌厉:“刘账房,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这些多出来的银子,都进了你的腰包吧?”
“不,不是的,少夫人,您误会了!”刘账房慌忙摆手,眼神躲闪,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老鼠。
“误会?”许婉清冷笑一声,“那刘账房倒是说说,这账是怎么回事?若说不清楚,我只好禀报老爷,请他老人家来评评理了。”
听到“老爷”两个字,刘账房吓得浑身一哆嗦
“少夫人饶命!少夫人饶命!”刘账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是小的糊涂,是小的一时鬼迷心窍,做了错事!求少夫人开恩,饶小的一命!”
“饶你?”许婉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也不是不可以,把多扣的银子都补上,再把这些年克扣下人的月钱,一并退回去,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刘账房一听,如蒙大赦,连忙答应下来。
他爬起来,灰溜溜地走了,背影佝偻,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看着刘账房落荒而逃的背影,许婉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情无比舒畅。
想在她头上动土,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夫人,处理这些事情,真是辛苦你了。”
贺君泽倚在门口,看着许婉清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刘账房这个老油条,眼中满是赞赏。
这小女人,真是越来越让他刮目相看了,扮猪吃老虎的本事简直炉火纯青,妥妥的“时间管理大师”啊!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从后面轻轻搂住她,在她耳边低语:“夫人,处理这些事情,真是辛苦你了。”
许婉清身子微微一颤,随即放松下来,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暖气息。
她轻轻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刚才的剑拔弩张让她有些疲惫,此刻,贺君泽的怀抱就像一个安全的港湾,让她倍感安心。
“有你在,真好。”她柔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贺君泽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柔声道:“一切有我。”
两人相拥片刻,许婉清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突然,翠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打断了这温馨的画面。
“少夫人,不好了!”翠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花…花……”
“花怎么了?你慢慢说。”许婉清连忙扶住翠儿,让她顺顺气。
“花…花…花在路上…出事了!”翠儿终于缓过劲来,断断续续地说完了整句话。
许婉清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知道,这批花是花会的重要组成部分,如果出了问题,那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回事?仔细说来。”贺君泽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沉声问道。
“说是…说是…路上遇到山贼…花…花都被…都被……”翠儿吓得脸色煞白,说话都结巴起来。
“都被怎么了?”许婉清追问道,心中隐隐升起一丝怒火。
“都被…都被糟蹋了!”翠儿终于说出了最后几个字,声音颤抖,仿佛随时都要哭出来。
许婉清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
好好的花,怎么说糟蹋就糟蹋了?
这可不是小事啊!
“岂有此理!”贺君泽也怒了,一掌拍在桌子上,“竟敢如此大胆!我这就去……”
“等等!”许婉清拉住他,“先别冲动,此事蹊跷,我们得先弄清楚状况。”
说罢,她转身对翠儿吩咐道:“备马车,我要亲自去看看!”
“是!”翠儿领命而去。
许婉清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她知道,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她必须尽快赶到现场,查明真相,将损失降到最低。
“婉清,我和你一起去。”贺君泽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
许婉清看着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无论发生什么事,他总是站在她身边,给她支持和力量。
“好。”她点点头,与他相视一笑。
两人并肩走出房间,朝着府外走去。
“等等!”一个声音突然叫住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