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孟皓清悠悠转醒,阳光透过窗棂,洒下细碎的光影。
他抬手揉了揉有些发沉的脑袋,起身开始穿衣服。
那件紧身的黑色长袍,被他缓缓抖开,套在身上。
他的动作带着几分迟缓,却又透着一股认真劲儿,将长袍的每一处褶皱都仔细抚平。
接着,他拿起梳子,一下一下地梳理着头发,每一下都沉稳有力,借此将往昔的颓废一并梳理掉。
待穿戴整齐,他对着铜镜打量自己,镜中的人,身姿挺拔,眼神不再如往日那般迷离黯淡。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咔嚓”一声轻响,后背传来一阵酸痛,让他不禁微微皱眉。
昨日,他故意散掉内力护体,任由赵湘抽打在自己身上。
那一下又一下,结结实实地落在肉体上,皮开肉绽间,疼痛钻心,此刻回想起来,后背依旧疼得厉害。
整理好自己,孟皓清深吸一口气,抬手推开房门。
吱呀一声,门缓缓打开,门口的三个女子听到声响,纷纷扭头看来。
赵湘、宁阳和舒玉婉,她们已经在这等了好一会儿。
清晨的阳光洒在她们身上,却驱不散她们周身的疲惫。
看到孟皓清的那一刻,三女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紧接着,是如释重负的安心。
只见孟皓清身姿笔挺,眼神清明,全然没了往日的颓废模样。
赵湘看着他,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看来昨日那一顿抽打,终究是起了作用。
孟皓清看着眼前的三女,心中猛地一揪。
几日不见,她们竟憔悴成这般模样。
陈锦初重伤未愈,如今卧病在床孟府上上下下全都悉心照料,而自己却整日酗酒。
只见赵湘眼底乌青,神情疲惫,宁阳和舒玉婉也是满脸倦容,眉眼间尽是化不开的愁绪。
孟皓清这才真切地意识到,那几日他的放纵酗酒,到底给这个家带来了多大的负担。
他每日沉醉在酒中,逃避现实,却将所有的重担,都丢给了这三个柔弱却坚韧的女子。
愧疚与自责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孟皓清眼眶微微泛红,他向前一步,张开双臂,将三女紧紧搂在怀中。
他的怀抱有力却又带着小心翼翼,像是在弥补这些日子的亏欠。
他微微低下头,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小声说道:“对不起,是夫君不好,这些日子让你们受苦、受委屈了。”
三女靠在他怀里,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有委屈,有欣慰,更有对未来的期许 。
这一刻,过往的阴霾似乎渐渐散去,而这个家,也终于在风雨飘摇后,迎来了一丝温暖的曙光 。
午时。
探清府。
清水楼内孟皓清闲适地坐着,面前的茶盏中升腾起袅袅热气,茶香萦绕在他鼻尖。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茶盏边缘,姿态优雅地浅抿一口香茗,然而,他的眉头却微微蹙起,似是被无端的愁绪缠绕。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陆忠,神色间带着几分疑惑,缓缓开口问道:“我刚才来的时候,途经东都街道,竟看到有几个蛮夷人的身影,他们身着云国特有的服饰,极为扎眼。
最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印象里,以往就连临近云国的风环城中,都鲜少能见到云国人的踪迹,何况这是东都”。
陆忠刚要启唇回答,坐在一旁的高箐箐便按捺不住,抢先说道:“哥,你还不知道吧?几日前,二皇子大破云国城门,一举攻破了云国的帝一道防线呢!那场面,光是听着都让人热血沸腾。”
孟皓清点了点头,神色平静,似乎这一切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攻破云国城门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接下来,李肖要拿下云国,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但他心中仍有一丝疑惑,沉吟片刻后,再次开口问道:“既然云国被攻破,那为何会有蛮人来到我们东都?他们来此有何目的?按常理,即将战败国的人此时应在收拾残局,而非跑到敌国都城。”
陆忠向前一步,恭敬地回答道:“回大人,是陛下下了旨意,大尉无条件接受云国难民。所以,近来有很多云国的蛮人涌入了东都。陛下一向心怀仁慈,不忍云国百姓受战乱之苦,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孟皓清听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笑,随后点了点头,说道:“这倒是他老人家能干出来的事情。你再跟我说说,最近还有其他什么情况吗?朝堂、民间,方方面面,事无巨细,都讲来听听。”
陆忠微微欠身,继续汇报道:“太子殿下挑选近身守卫一事已经尘埃落定,比赛前些日子就结束了。沈丘顺利入围,如今他已经成为了东宫护卫,负责太子殿下的安危。”
孟皓清对此并不意外,他当初推荐沈丘去参加选拔的时候,就对沈丘的能力有十足的把握,认定他定会入选。
沈丘身手不凡,为人忠诚可靠,在他看来,成为东宫护卫是沈丘应得的机遇。
陆忠顿了顿,见孟皓清没有打断的意思,便接着说道:“其实,一开始陛下本是不打算接受这些蛮夷人的。
毕竟云国刚被攻破,两国之间的关系还很微妙。
可相国大人极力谏言,说若我大尉不能容纳异族,那天下便难以真正一统。
陛下深思熟虑后,才最终允许云国难民在大尉落脚。
不过,相国大人也特意强调,只接受难民,绝不许云国将士踏入大尉一步。目前来看,那些蛮夷人还算规矩,对我们大尉十分尊重,没有闹出什么乱子。”
孟皓清听完,轻轻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是父亲的意思啊,倒也不奇怪,父亲一向仁德爱民,心系天下。
但是,陆忠,连你都发现问题了吧?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的目光望向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似乎预感到平静之下正暗流涌动 。
孟皓清十分明白他父亲的意思,但是这其中的风险他父亲肯定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