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乐双手使刀,宝刀绕着卓连山滴溜溜打转,或上或下,或左或右,前三后四,左五右六,忙得卓连山嗷嗷直叫。霍然,孙乐抢前一步,双手持刀,万千刀光,化为一股,迎头向卓连山劈下。卓连山断喝一声,奋力抬锤,击向宝刀。这一锤,乃是他毕生功力所聚,非同小可。李啸天和于优知道胜败在此一举,连忙抢上前。
孙乐不合时宜地悠然一笑,招式忽变,右手轻轻一转,下劈的宝刀转了一个圈,竟然变成上挑的招式,挑向卓连山的咽喉。卓连山毕生功力所聚的一击竟然击在空处,那种用错了力道的感觉,让他难过得想要吐血,眼见孙乐的刀已经挑向喉咙,自己却已经招式用尽,不禁发出绝望的吼叫。
“不好了!”李啸天和于优同时飞身扑来。与此同时,孙乐的宝刀避开了卓连山的咽喉,挑向卓连山的单锤。卓连山双手因为力道用错,已经虚脱无力,单锤立刻脱手飞出,打着转向飞身扑来的李,于二人射去。李啸天和于优无奈下同时出手,合力击开飞锤,但是因为慢了一线,终未能让卓连山脱困。卓连山已经垂头丧气地呆立当场,被孙乐魔术般的刀法制住。
“好刀法!”李啸天大踏步走向场中,“三弟既然在你手中,我们已经无话可说,这趟镖就算我们栽了。”
“哈哈,不必!”孙乐收起双刀对卓连天道,“这位大叔锤法确实厉害,奈何我对于破锤的刀法下过特别的功夫,所以侥幸胜了一招半式,不必放在心上。”
卓连山黑脸通红,心中既庆幸孙乐饶了他的性命,又感激他保住了他的面子,向孙乐连连抱拳,但是因为口嘴笨拙,无法说出一句像样的话。
“三弟,回来。”于优虽然也对孙乐义释卓连山心存好感,但是,双方对阵,卓连山又身处险境,为免夜长梦多,所以出声呼唤。
“嗯,小兄弟,刚才我夸你好刀法,这一回,我不得不说一声好汉子。你就不怕我们翻脸再动手么?”李啸天笑道。
“我认为男子汉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但求问心无愧。推己及人,各位相貌堂堂,应是人同此心。如果各位前辈翻脸动手,无论成功与否,今后的日子,每一想到此事,心中如何能安?”孙乐朗朗道来,言语间正气凛然,透露出对自己这番话的深信不疑。
“说得好!”于优和李啸天目光中露出激赏的神情。于优手一扬,一个蓝色的葫芦状瓷瓶飞了过来。孙乐探手接过,愣了一愣。
“这是我的迷药的解药,每人一粒,迷毒自解。”于优朗声道。
孙乐大喜,连忙将解药交给身旁的一位趟子手,嘱咐他立刻施救。
他看看李啸天和于优又说:“二位没同我交手,可能心里也有不甘。我们可比试一下,就算是武功交流。”
“光明磊落,好,江湖中人,理应如此。”李啸天连声称赞,四尺长刀一举,“好小子,不知万松镖局何时出了这么个英雄人物。老夫纵横河北,凭的是自创的横刀七式,每式七招,每招变化若干,相生相应。如果你能够接满我的四十七招刀法,我们兄弟拍拍屁股就走。如何。”
“晚辈孙乐,”孙乐兴奋地说,“今日有幸得遇高手,实是喜出望外,一切就依前辈所说。”
“好。”李啸天爆喝一声,凌空跃起,四尺长刀厉电般横空而过,刹那间划过四丈的距离,七道刀影,宛如七道白虹,笼罩住彭无望上中下九处要害,左手斜舞铁盾,盾沿直扫孙乐的左肩。凛冽的杀气将孙乐团团围住。
孙乐只感到浑身几乎被李啸天森严刀气冻僵,周身皮肤寒栗直起,仿佛被一股股有质无形的刀气捆绑了起来。
但是,李啸天的凌厉刀法却也击起了孙乐争雄斗胜的豪情,他长啸一声,身子猛地向后一跃,直退四丈,避过了啸天七式连珠的第一式刀法。李啸天又是一声爆喝,刀光暴涨,仿佛长出了一尺来长的刀芒,雪片般的刀光幻化出无穷的变化,二十一道惊雷般迅猛的刀光铺天盖地罩向孙乐。
孙乐此时急退的身影猛地一顿,霍然变成向前猛冲的姿势。精光四射的双刀刀刃忽然神迹般闪烁出耀目的光华,仿佛彩霞边的云朵轻盈而迅捷地扑向李啸天。而孙乐的身影,仿佛化为鬼魅,硬生生穿过李啸天的刀网,直向他迫来。
李啸天心中一震,从未有人能够在自己横刀七式中最凌厉的三花聚顶式的攻势下,如此毫无迟滞的反击。
刹那间,孙乐强横的刀气迎面扑来,李啸天只有闷哼一声,托起铁盾,拼命护住周身要害,四尺长刀收回招式,化为一圈圈刀环,护住腰身。“叮叮叮叮”数十声爆豆般的兵刃交击声传来,孙乐这数十记凌厉无匹的攻势刀法,完全被李啸天的铁盾和长刀封住,但也以攻为守地化解了李啸天三花聚顶的强猛攻势。只见李啸天连退了三步,方才站稳脚跟,原来是在被迫转攻为守时结结实实地吃了一个暗亏。
孙乐又是一声长啸,双刀一展,青烟一般飘向李啸天的左侧,左脚支地,身子旋风般一转,双刀迎头斩向李啸天的脖颈。
啸天脚踏七星步,铁盾斜飞,刀花错落,使出了横刀七式中最稳健的守势“铁桶山河”,长刀舞出一片银花光网,将孙乐的攻势化解。这铁桶山河一共有一百七十四手刀招,连环使出,可以将七八人的连环进击化于无形,功力到了高深之处,就算是迎头泼下的水波,也可以尽数挡住,而使一滴水都不沾身。李啸天希望用这一招先立在不败之地,诱使孙乐不断进攻,在他久攻不下,心焦气燥之时,再谋反击之道。这也是孙乐的刀法凌厉,令他一向强横的刀式无法施展,心生怯意之故。如果孙乐知道现在李啸天的想法,一定会感到自豪。
李啸天铁桶山河使出了,刀盾不停,一口气使了三十多手刀招,再定睛一看,只见孙乐根本没有进攻,只是拿刀作式,站在一边观看。原来,刚才那半柱香的时间里,只见李啸天在忙乎个不停,孙乐根本是在站着乘凉。
在一旁的万松镖局的众人早已经哄笑了起来,而李啸天的两个义弟却面色古怪,似乎也在拼命地忍住笑。
李啸天脸立刻红了起来,收式跃到一边,怒道:“喂,小子,干什么,看我耍猴戏呀?怎么不进攻?”
孙乐也有点尴尬,咳嗽了一声,道:“这个,这个,前辈,这个你这一招守势,泼水难入,只有不攻,才可以破!”
李啸天愣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的师父说过的话:如果是纯为守势,即使是天下无敌,泼水难入的守势,也有无法克服的缺点,绝代高手,必可谈笑间破之。现在想一想,孙乐只是站着不动,就将铁桶山河变成徒劳无功的笑话,实在已经到了武道之中的极高境界。因为高手交锋,交手之际,敌攻我守,敌守我攻,你来我往,攻防的转换便如电光火石,岂容细想,如果不能在运招之间,心神活泼,能够兼顾全局,绝不能象现在的孙乐一样,刚一交手,就能够看出铁桶山河的单纯守势,而决定以不攻而克之。相比之下,李啸天要等到三十多招之后才发觉孙乐的手法,实在已经逊了一筹。
李啸天叹了一口气,道:“小子,你已经破了我横刀七式中最凌厉的攻势和最稳健的守势,横刀七式中虽然还有五招,但是已经无需拿出来丢人现眼,这一次我们不认栽也不行了。哈哈,小子,和你交手获益匪浅,如果将来我这个半大老头的刀法还能够更进一步,都是拜你所赐呀!”
孙乐连连拱手,笑道:“多谢李前辈手下留情,其实武功高下之分,只是小节。能够象前辈这样开朗磊落,做人才有一点意思。”
李啸天听到此话,心中甚是受用,刚才比武时的失落一扫而空,大笑道:“小兄弟说话,别开生面,甚是有趣。”
卓连山也笑道:“大哥,听他这话,忽然我也觉得自己也很了不起了。”
众人一起哄笑起来。
李啸天又道:“小兄弟,我看你甚是投缘,想和你结拜,但是转念一想,你是保镖的,我是劫镖的,水火不同炉,实在无法凑到一块儿去。这样吧,万松镖局到河北的镖,我们绝不染指。”
万松镖局的众人大喜过望,孙乐连忙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