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龙一言不发,他心中在思忖:这齐贵宝到底是何人所杀,用毒弹置两头蛇于死地的又是谁?此人行影神秘,是助我腾龙一臂之力?还是另有所图?
日头已经偏西,罗玉成等人小心翼翼押了镖车又走了几里路,到了黄昏时候,突然变了天,先是飘着牛毛细雨,不过半个时辰,风雨交加,豆大的雨珠骤然而降,苍穹被一片乌黑的天幕笼罩住了。
幸亏不远处有个小镇,罗玉成等只得夜宿在一个小店之中。那店主模样忠厚,态度殷勤,罗玉成等这才放心住下。腾龙让罗玉成、李小虎先去休息,又让唐英与林梅住了一间,自己与张堂守夜。
夜深人静,孤灯独明。腾龙在窗前喝着茶,听窗外雨打丛林,心中思潮起伏,这一路上鏖战四次,仿佛有人预先向他们透露了消息,这个人站在幕后,又未露面,付兴等人听其调遣,可见此人武艺必在众人之上。腾龙思忖片刻,不觉脱口而出:“莫非是他?”
一旁的小镖王张堂忙问:“是谁?”
腾龙正欲回答,门帘打起,林梅走了进来,对腾龙道了一个万福,说:“我家小姐有请腾英雄。”
腾龙点点头,对张堂吩咐了几句,然后随林梅来到唐英住的房间。
唐英正含情脉脉坐在灯前,那灯花照出她艳如桃花的两颊,显得越发娇艳动人。她见腾龙走进屋子,赶紧上前迎接,道了个万福,说道:“路途盗贼四起,幸亏有腾英雄护镖,使我免受其害。”
腾龙赶紧搀起唐英,问道:“唐小姐受惊了。不知夜深人静,有何见教?”
唐英用眼神屏退林梅,然后移近腾龙喃喃说道:“腾大侠果然是盖世的英雄,今日相会,不知来年可有缘重逢?”
腾龙见她用一对俏眼上下不住地挑逗自己,心中不安,又问道:“蒙小姐厚望,腾龙有愧,有话请快说!如无吩咐,腾龙要告辞了。”
唐英突然眼圈一红,声音哽咽道:“想我父母已故,孤身一人,日后无所寄托。”说罢,她掩面而泣,泪光点点……
腾龙见唐英哭得如此伤心,一时竟脱不了身,只是默默地坐在灯下。
唐英哭了一阵,抬起泪眼,说道:“此去邯郸,不知还有多少路程?”
腾龙答道:“如无意外,不过两天时间。”
唐英微微叹了口气,说:“只怕路上凶多吉少,我有一件东西,想赠与腾英雄,聊表寸心。”她说罢,从袖中取出一粒明珠,递与腾龙。
腾龙举目看去,果然是一件瑰宝。他连忙摇手说:“腾龙不敢受此厚礼。”
唐英盈盈一笑,脸上显出一种不胜娇羞之态,说:“腾英雄有所不知,这是一颗驱邪辟毒的珠宝,可保你一生逢凶化吉。”但腾龙还是执意不受,唐英又说:“如腾英雄不愿接受,那就暂且放在你的身边,待到了邯郸再还给我吧!”
腾龙既无法推却,又难以收下,不由默然无语。
唐英趁机又说:“我这颗明球,是祖传的一件瑰宝,今日放在身上,时刻提心吊胆,还是请腾英雄代为保管,我心中的石头才能落下。”
腾龙听唐英这样一说,拒绝的话实在不好意思出口,只得收下,放入衣袋之中,说:“如此说来,腾龙就恭敬不如从命,一到邯郸,我再将此宝原璧奉还。”
唐英见腾龙把明球放入袋中,不大放心,说:“腾英雄放错了地方,这明珠要使它驱邪辟毒,必须放在贴肉的身上才有妙用。”
腾龙似信非信,取出明珠,看了片刻,就放入怀中,顿时感到一阵清凉直透肺腑,精神为之一振。
唐英见腾龙收下明珠,不胜欢喜,说:“夜长梦短,我来敬腾英雄水酒一杯,以示谢意。”
腾龙本来贪杯,但他想到一路上疑窦遍布,就摇摇头说:“谢谢小姐盛情,实因路途暗潮汹涌,腾龙很担心今晚宿于此店,发生变故。”
“不会的,凭腾英雄的武艺,几个蟊贼,何足道哉!”唐英笑盈盈地劝酒,她那秀丽的脸庞在灯光下益发明**人。
腾龙正在为难之际,忽听窗外雨声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又是一阵惨叫……
腾龙猛然一跃而起,提剑跳到室外。但见马棚外倒地一人,他走近一看,正是满身是血的小镖王张堂。
张堂的后背被捅了一刀,直穿前胸,可见对方臂力之猛,他在痛苦的呻吟中叫道:“师父,有人劫镖……”
这时,罗玉成、李小虎也已窜到外面,忙问:“何人劫镖?”
小镖王摇摇头,一指远处的丛林,断断续续地说道:“是,是一个蒙面人,他……”话未说完,张堂气绝。
腾龙一箭步窜到丛林中,来回巡视,未见人影,他怕镖银丢失,回到店中,与罗玉成清查十五万两镖银,奇怪的是却分文未少。两个手下则吃得酒醉饭饱,鼾声大作。
腾龙大怒,把两个手下叫醒,他们都回说不知室外有厮杀之声。
腾龙再赶到唐英房中,她宛如变了一个人,正在灯下战战兢兢,那个丫头林梅也呆若木鸡,缩作一团。
罗玉成、李小虎与腾龙当晚不敢分神,守在置放镖银的小屋中,直到雄鸡初啼,东方发白。
拂晓前,雨早停了,天已放晴。一只火红的小球跃出东方云层,天边飞过七道彩虹。但罗玉成等人的心头却更加沉重,因为他们早晨去查看马棚,那两个手下跟班竟然被人砍了脑袋,而他们就在附近的小屋里守夜严待,却茫然不知。如是蒙面人所为,此人的武艺一定很高超。
幸运的是三辆镖车俱在,坐骑也安然无恙。腾龙三人只得各保一辆镖车。
三辆镖车继续上道。他们行了半天路,倒无意外的动静。到了晌午,镖车驰进一座山村,唐英从车内探出头来,说:“罗大侠,前面有我的一个亲戚,让他家派几个车把式再赶路吧?”
罗玉成心想:添几个人赶车,总比自己与腾龙、李小虎当车把式好,于是点头同意。
三辆镖车进了一幢深宅大院,但见此院雪白的粉墙,足有两丈多高,院内高楼耸立,画栋雕梁,红砖绿瓦,美不胜收。罗玉成等驾车进了院子,见内悄无人声。正在惊诧之际,忽听腾龙大喊一声:“不好!”
腾龙进了院子,回身见黑漆大门呯的一声关上了,便知中了奸计,他手执神龙剑,正想破门而出,大厅的两厢窜出几十个身穿劲装、持刀执剑的彪形大汉,将三辆镖车团团包围。
这时,林梅与唐英已走出镖车,腾龙剑眉一挑,问道:“这一切,都是由你一手策划的吧?”
唐英笑盈盈地站到天井正中,说:“也不完全是,那个童天威出来插一手,倒是我没有料到的。幸亏你与罗玉成、李小虎武艺高强,故而这十五万镖银如今仍旧到了这飞龙寨。”
罗玉成闻听“飞龙寨”三字,不由问道:“如此说来,你不是太原知府的千金?”
唐英收了笑脸,说:“我不是唐英,而叫铁小英。”她又一指身旁的丫头林梅说:“她是我的哥哥铁小龙。”
原来,这飞龙寨是山东大盗铁虎的贼窝,铁虎绰号“神刀”,他的妻子华五娘,绰号“毒婆子”,而铁小龙与铁小英这对兄妹,也是江湖上的两个杀人不眨眼的恶贼。罗玉成想不到自己竟然被骗到这里,不由怒从胆生。
罗玉成问道:“铁小英,你骗我等到此,就为了这十五万镖银吗?”
铁小英与铁小龙还未答话,厅内已走出两个人来,前一个须发灰白,身穿灰布大褂,腰里系一条白色腰带,手中执一口大刀,正是江湖上作恶多端的“神刀”铁虎。紧随他后边的是一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便是绰号毒婆子的华五娘。华五娘神情得意,满脸杀气,她一见罗玉成等三人,将手中的两把短刀一扬,说:“今日你们落在老娘的手中,也该偿还昔日之仇了。”
铁小龙在一次强奸妇女时,被腾龙点穴,使他成了太监一般的男子,铁小龙这次男扮女装,就是想报当年之仇。
此刻的情势十分险恶。罗玉成等只三人,铁虎夫妇,铁小英兄妹,都是武林高手,再加上几十个彪形大汉助战,力量更强。但罗玉成等感到已无退路,唯有死战才能求生。他们正待执剑杀开一条血路,不料铁小英对他嘻嘻一笑,说:“腾龙,我不杀你,你已死到临头,还想动手吗?”
腾龙听铁小英口出狂言,不由一声冷笑,说道:“莫说你飞龙寨人多势众,就是有刀山剑海,我们三条好汉难道还怕它不成!”
铁小英听了,凤眼笑成了一条缝,她瞟了腾龙一眼,说道:“姑娘素知你腾龙天不怕,地不怕,是个武林高手,故而略施小技,你还记得我赠你的一颗明珠么?”
石恨天被她提醒,这才想起自己怀内还放着那颗珠子;他赶紧从怀中掏出,说:“快快拿去吧!”
铁小英见了珠子,十分得意,说:“实话告诉你,那颗珠子并非瑰宝,而是家母多年调制成的一颗毒珠。”
腾龙与罗玉成、李小虎听到这里,不由大吃一惊。江湖人称毒婆子的华五娘不但手段毒辣,而且用毒品制成一种蚀骨消功药,贴近人体,便能将人多年苦练的真功消尽。腾龙将
手中的明珠用力一捏,果然成珠粉了,粉末中俱是黑色药末,冒出一般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