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蒋超二人到了济南城,住进了了叔叔家。叔叔是一个大富商,经营卖到国外的大买卖。现在到波斯国去了,一年以后才能回来。家里只有婶婶领着一儿一女过活。
公子蒋文见父亲远出,他无拘管,每日在外游荡。反而是蒋超早晚照应家务,侍奉婶婶犹如亲母,夫人十分爱惜。
这一日,蒋文要请几个朋友到家里喝酒。蒋文遂入内禀夫人道:“今有几位相好来咱们家看梅花,在后园一叙。孩儿特来禀明。”
老夫人道:“在后园看花饮酒不妨,只是不要搭那等不要紧的人来往,与品行名誉有关,要紧!”
蒋文道:“晓得。”遂命家丁收拾花园,安排筵席,忙忙碌碌,
客人来到了,一个是齐鹏飞齐大公子,他带着他的管家彭显。还有张英、包成两个人。他们都是酒肉朋友,家里都有钱,经常一起在外边吃吃喝喝,四处游玩。不过,齐鹏飞到蒋文家里还是第一次。
蒋文交几个人接进家内,见礼已毕,茶罢三巡,叙了几句闲话,就到花园。一进花园,只见一片梅花,清香扑鼻,四个人就散坐在梅花树下来观看。那梅花树下有一小亭,名为留香亭,紧对小姐妆楼,下面有耳门通内。当日小姐不知有客,推开楼窗赏梅。无巧不成书,却好齐鹏飞坐在亭子上,抬头看见小姐推窗探看梅花,真是柳眉杏眼、玉面桃腮,艳如出水芙蓉,十分清丽。那齐鹏飞不见犹可,一见之时,就骨软筋酥、神魂飘荡,仰着脸朝上望。小姐一见有人,连忙将楼窗一掩,同丫鬓闪进去了。可齐鹏飞心中却留意了。
不一时摆上酒来;就在留香亭上饮酒。饮酒中间,齐鹏飞有意问道:“请问蒋兄,尊府有几位亲属?”
蒋文道:“就是家父、家母二人,一个舍妹。”
齐鹏飞道:“令妹可曾恭喜?”
蒋文道:“昔日家君在酒席上,曾许过那钟佩之子钟山雨。虽有此言,至今数年,并未纳聘。”
齐鹏飞道:“莫非是那奉旨去修长城的官员钟佩的儿子么?”
蒋文道:“正是。”
齐鹏飞道:“好好好,幸而未曾受他之聘,险些儿害了令妹的终身。那钟佩不过是个穷官,自从到北边去修长城后,四五年没有消息。这万里长城,那一年修得完?将来是不得归家了。依我愚见,令妹年已及笄,令尊又老了,也该早许一个门户相当的,尊兄也有个照应。”
蒋文道:“正是。蒙赐金石之言,当铭肺腑。”
包成在旁道:“等晚生来做媒,若是许了齐大爷,倒是门当户对,可谓十二分美满姻缘。俗语说:虽打千条火把,只怕还没处寻着呢!在晚生看,十分之喜。况且齐公子堂堂吏部侍郎之子,将来怕不保举蒋大爷做个大大的官儿吗?岂不各有照应?”
蒋文道:“如此最妙。只是不知家母意下如何。”
那包成道:“蒋大爷差矣!自古道:家有长子,国有大臣。你家老爷不在府上,就是大爷做主了,有甚不妥的么?”
张英在旁道:“老包做媒,等我请家叔刑部大堂来保亲。”
齐鹏飞道:“只怕高攀不起呀!”
四人皆笑。又吃了一会儿,不防蒋超散步正走到亭子之后,一一听个明白,大怒,心中骂道:“我把这淫荡畜生,不知那一日撞在我手里!”遂又进屋去了。
四人只吃得酩酊大醉,然后各自散去。
齐鹏飞是个花花公子,见了漂亮女子就像苍蝇闻了腥,盯住不放。回到家他就跟管家彭显说:“如何才能尽快把蒋文那个美若天仙的妹子搞到手呢?”
彭显想了一会儿说,我有一计,可遂公子之愿。”
齐鹏飞一听大喜,催道:“快讲。”
彭显附在齐鹏飞耳边说了几句。
齐鹏飞听了,心中大喜,不住嘴连连赞道:“真真好计!好计!虽诸葛复生,尚万不及一!”遂依计各样收拾得现现成成。
这彭显鬼主意非常多,所以齐鹏飞离不开他,到哪都带着他。
第三天,齐鹏飞又请前次的几个人到家里赴宴。
饮了半日,彭显问道:“蒋大爷可曾恭喜聘亲呢?”
蒋文道:“只因家父要我读书,尚未联姻。”
彭显道:“既如此,与我家齐大爷一样。只是也要人品出众、门当户对才可呢。”
蒋文道:“正是。”当日尽欢而散。临行,齐鹏飞又对蒋文道:“蒋兄,明日再来一聚。”
蒋文点头道:“好的。”
次日,蒋文骑马来到齐鹏飞家。齐鹏飞远远来迎。登堂行礼已毕,齐鹏飞道:“今日并无外客,特请尊兄来一起玩玩。”二人遂游玩了齐家的后花园。玩耍了半日,下午时分,就摆上酒来,二人对酌。齐鹏飞道:“昨日所说令妹的婚事,不知可曾与尊夫人提及?”
蒋文道:“小弟言及,奈家母不肯,道已许钟公子,不便更改。”
齐鹏飞冷笑道:“如此就是了!”遂又饮数杯。齐鹏飞道:“哑酒难饮。”遂吩咐道:“叫我那爱姬来饮酒。”不一时,两个小丫鬟引一个歌妓出来,打扮得十分清丽,轻移莲步,到了席前。齐鹏飞道:“这是蒋大爷,快来见礼。”那歌姬道了个万福。蒋文忙道:“客气了。”便请一同坐下饮酒。
谁料这蒋文本是个酒色之徒,见了歌妓便十分欢喜,怎当这歌妓又以目送情,他二人只顾眉来眼去,这齐鹏飞只做不知。又饮了几杯.忽屏风背后有丫鬟叫道:“大爷快来.今有书信到了。”齐鹏飞听了,忙起身道:“爱姬,陪好了蒋爷,我去去就来。”遂将手一拱道:“得罪蒋兄,就来奉陪,少怪,少怪。”忙起身出去。
齐鹏飞进内去了,这歌妓同蒋文对饮,饮了两杯,歌妓故意将眼送情,殷勤劝酒。自古道:酒是色的媒人。这蒋文本是个不长进的酒色之徒,怎当得这歌妓女子,百般献媚,卖弄风流,只顾眉来眼去的引逗,蒋文心中欲火如焚,那里按捺得住?又见齐鹏飞去了,四顾无人,他就色胆如天,起身向那歌妓道:“小娘子青春几何了?”小娘子故意以两指一竖,复以大二两指慢慢一拃,似若无限含羞,示以二八年华的意思。蒋文道:“妙呀,且与小生同庚,倒是天生一对。”那女子带笑道:“只怕不对呀。”蒋文便一把扯住她的手道:“偏要求对一对。”
女子道:“怕人进来看见,我和你到那房中去。”云文大喜,二人遂到厅旁一间暖房内,便解衣带。
正在半推半就之间,忽闻围屏后一声大喝,转出齐鹏飞,带领彭显,拦住房门。齐鹏飞执剑在手,骂道:“好不识抬举的东西,我把你当为心腹之友,并以上宾看待,谁知你是个衣冠禽兽!胆大包天,公然戏我爱妾!真是不共戴天之仇,如何可恕!”恶狠狠的就执剑砍来。
蒋文一惊,一个筋斗跌倒在地,忙跪下讨饶。那彭显在旁假做好人,忙劝住齐鹏飞道:“大爷不要动气。”
齐鹏飞假怒道:“他戏我爱妾,岂不是给我加上忘八的头衔么?如何教我不气杀?我如何能饶他!”说罢,假意又要执剑砍来。
彭显忙道:“二爷请先住手,我有一个主意,他戏你一妾,还你一妻,这就值过了,这样好么?”
蒋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彭显道:“这样甚为公道,也说得过,日后令妹过门之时,就叫齐大爷将此女送你为妾,岂不为美?”
齐鹏飞假意不肯,那彭显假意劝道:“事已至此,只得还望大爷见谅一点,不必深说了。”他又扶起蒋文道:“我就做个媒,你快写庚帖。”
蒋文只得起来,写了庚帖,递与彭显道:“拜托,拜托。”
彭显接过庚帖道:“恭喜,恭喜。”双手送与齐鹏飞。
齐鹏飞道:“一来看你媒人分上,二来既然做了亲、换了心,如此我也不说了。待过五日后,行聘过来便了。”
蒋文只得答应。
原来那歌妓是齐鹏飞接来的妓女,做成计谋,逼蒋文写年庚的。
当日蒋文中了计,回家只得又向夫人说小姐的媒,道:“今日齐公子请了数个高官贵人,把我叫到家里说妹子的婚姻,逼勒再三,孩儿只得写了庚帖与他。二月初一日就要行聘。”
老夫人听了大怒,喝道:“胡说!你妹子已许了钟府,你这畜生,胆敢自为自主,擅将你妹子私许了这奸贼!难道你畜生别具一副心肠吗?廉耻丧尽,全不顾生生世世为人唾骂,枉在人间,与禽兽何异!”老夫人越骂越气,只道:“你好生大胆!但看你如何处置。”
蒋文强辩道:“母亲差矣!当日虽许钟府,并未受聘,况今日钟佩又无音信,将来也是不得归家的,岂不误了妹子终身大事吗?况这齐公子是现任吏部侍郎之子,门户高于我们,不见得辱没了我蒋家。若论如此门楣,哼哼,恐别人只怕还高攀不上呢!”
夫人听了,喝道:“胡说!钟家虽未受聘,但古人指腹联姻,一言为定,难道你嫁出妹子,想独吞家产吗?”叫丫头:“与我打这畜生出去!”
蒋文想不是势头,一溜烟走了。
夫人气得哭将起来。小姐在后知道消息,便到前边劝夫人道:“母亲不必忧虑,齐家若要迎娶,只回他等爹爹回来发嫁,谅齐贼也无法治到我。我今日若回他,他倒要生出别的事来,不可不防。不着如此而行,等爹爹回家,便有法治他了。”
夫人听了,道:“也说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