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绝遥一甩尾巴,把松子的身子扔了出去,“不可能,不可能...”上官绝遥六神无主,失力的身子跌倒,似乎受到极大的惊吓。
他趴在地上喘息良久,回想着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刚才在幻境中,他看见了松子的眼睛,皎白如月,散发着五彩光,与他对视的眼神,居高临下又悲悯淡漠,透着睿智与通透,上官绝遥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就那一眼的对视,让他产生了渺小如虫蚁的感觉,直到现在已经脱离幻境,那种自暴自弃自我厌恶的感觉还挥之不去,上官绝遥心性动摇,只想当场自刎!
松子那残破的身子被妖王甩出去后,便一动不动地瘫在石壁边上,他均匀的呼吸声传来,犹在幻境中,此刻松子的幻境是怎么样,妖王已经不得而知了。
醒过神来的妖王急匆匆扯来旁边藤曼捆住自己双手,他害怕一会儿心绪稍微弱败便亲手了结了自己,他再也不敢去窥探松子神识,他知道,在幻境里,松子还没有对他动手,也许是因为他还不懂,如果刚才在幻境里反击,此时的妖王早已是一具尸首,劫后余生的后怕让妖王浑身冷汗,他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死死盯着松子的面容,不放过他一丝情绪变化。
不知道过了多久了,天色已晚,又有火把的光透进来,洞口有人影晃动,惊扰了妖王。
他连忙眯眼看去,原先布下的结界已经随着他灵力的干枯退却,他的注意力全部在松子身上,并没有发现,此刻被外人惊动才意识到危险,一身红衣的女子正弯着腰从山洞钻进来,他心里惊骇,此刻便是一个人族女子拿刀都能杀了他。
那女子抬头,妖王看清是绯衣,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绯衣不会杀他,此刻唯一让他放心的人不是儿子,而是这个恶贯满盈的魔族魔女,实在有些讽刺。
放心下来妖王不禁神色躲闪,他不愿被绯衣见到他如此肮脏困顿的样子,刚想结幻境谁料双目如针扎般疼痛,血色立刻弥漫了视线,他的内息空空如也。
卡在土壳的身子绝望的往里缩去,妖王声音呜咽。
昨天夜里,绯衣返回驿站没有找到松子就料到他进山了,慌忙追了来,被妖王的结界困在山外,直到一天都过去,结界突然消失,她才匆忙赶到山洞来。
此刻外间已经升上来弯月,借着火光,她一眼便找到在一旁昏睡的松子,看样子与妖王经过了一场缠斗,满头满身都是血迹,绯衣快步两步上去,探向他的脉搏。
松子脉搏跳动有力,说不明是什么灵力在体内,脉搏显然与常人有异,但看松子面色红润,呼吸匀称,神情宁静甚至还微有笑意,绯衣放下心来,不由得有些好奇妖王给了他一个什么样的幻境。
扭头看向妖王,绯衣愣住了,掩饰住眼神的讶异,绯衣细细打量妖王,他本来佝偻的身体显得更加瘦小,肋骨一根根分明,眼眶深深的凹陷下去,眉眼间一片死气,满头干枯银发,整个人散发着颓败的气息,瘦骨嶙峋如同骷髅架子的身体与旁边的树根融合得更加紧密,他垂眼闭着嘴,牙齿脱落了嘴唇干瘪朝内凹陷。
先前上官绝莲带她来不归山的时候,她看见过妖王真身,不过几年时间,妖王怎会衰老如此?上官绝莲已死,按理说妖王大仇得报,正是快意之时,绯衣暗暗心惊,视线又滑动到妖王对面而坐的松子身上,见他虽然闭目,但腰身挺直,气色红润,周身隐隐祥瑞环绕,与枯缟妖王简直是两个极端。
便是昨晚幻境里相见,那威严的老头也精神健硕,谈笑自得,眼下这人与昨晚同她一起饮酒的老者判若两人,仅是一天之隔,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绯衣四下打量,见崖壁角落边躺着一个熄灭的火把,显然昨夜她前脚走,松子后脚就来了。
妖王躲在暗处依旧呜咽着,绯衣自寻了个空处坐下来,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松子神色平静还在幻境中没出来,她忍不住了,想问问妖王具体情况,是否已经着手分离二人了,话还没出声,从这个角度,绯衣这才看见妖王嘴角衣襟上干涸的血迹,这世间谁能让妖王受这么重的伤?!难道这里还有第三人?
绯衣的视线顺着他衣襟上的血迹往下查看,昏暗的光线里并不显眼,这才看到妖王手上捆着的藤蔓,他双手垂在腰腹前面,歪着头闭眼斜倚着,绯衣的瞳孔猛地收缩起来,妖王根本就没有在控幻境!
那松子是在谁的幻境里!
绯衣跃起四下查找,根本没有第三个人的痕迹。
她本就是幻术高手,除了妖王,这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人能逃得过绯衣的耳目,她想到了什么,猛抽了一口气,不可置信的眼神慢慢的落到了松子身上,除非,是松子自己在操纵幻境,他在幻境里击败了妖王!
那太可怕了!松子什么时候拥有了这样强悍的实力?绯衣心里闪过诸多猜测,呼吸急促了几分,她靠近松子坐下,不敢擅动默默守在旁边。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受惊的妖王一点安静下来,只是依旧躲在黑暗里,不露面,绯衣从岩缝望出去,估计着时间,明日便是妖王大婚,此时都没有一个人来为他收拾整理,想来他御下极严,不得他的召唤,妖族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不归山,绯衣在腰间摸出一个小瓶,递过去问道:“妖王是否需要叫医官?”
上官绝遥没有回答,他在黑暗里一动不动,绯衣见他不接,便自行收回了药丸,塞回腰间,问道:“发生了什么,妖王能否告知一二。”
妖王依旧没有言语,绯衣也不再问了,昏暗的山洞里,除了火把的噼啪声就只有三个人的呼吸。
夜已过半,妖王止不住困乏,浅浅的打了个盹,惊慌醒来,见绯衣依旧在原地默守着,看了她半响,妖王才干涩出声道:“右遣使当真不知松子身上谜团?”
绯衣目光澄净,闻言点点头,妖王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他的眸色里闪过惊叹、恐惧、羡慕、不安,最后如狩猎的毒蛇一般,沉寂下去,只有亮晶晶的眼珠子,如同盯着猎物般死死地盯着松子。
一天一夜过去了,松子仍旧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