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皇后思忖片刻后,才缓缓道,“行舟,你是我自幼看大的孩子,如今你同我表明对娇娇心意,我也愿意成全你,可是婚姻大事,并非我一人便能做主……
“我总要知道娇娇的想法……”
沈皇后话音未落,江淮之便插话道,“害,姨母,您放心,娇娇她自然是愿……”
那个意字还未说出口,沈皇后一记眼刀子便已经袭来,江淮之见大事不妙,十分识趣的同沈皇后笑了一下,便比了个拉上自己嘴巴的手势。
没有了江淮之的打岔,沈皇后看向谢行舟,这才继续道,“还有,你也知晓镇国公夫妇的顾虑……”
谢行舟的脊背依然笔挺,握紧双拳,神情恳切道,“母后,儿臣知道镇国公夫妇的顾虑,娇娇至纯至性,不适合嫁入皇家。可是母后,儿臣这次却想自私一回,儿臣愿以所有功勋换此婚事,许诺护娇娇一世周全,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儿臣可以在此起誓,若得娇娇,儿臣此生唯有江氏月眠一位妻子,不继娶纳小,无异腹之子,儿臣愿效仿顺帝同圣安皇后,一生一世一双人。”
少年的声音情真意切,掷地有声,尤其是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直击沈皇后那颗早已经结痂的心。
此刻跪的笔直的少年和二十多年前的那个人身影重合在一起,沈皇后只觉着自己耳畔还会想着那人的那句“元时承诺,若得阿音为妻,此生一生一世一双人,若违此誓,永堕轮回!”
这样坚毅的少年郎,打动了自己的心,也同样让爹娘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北狄和高丽虎视眈眈,娇娇又眼瞧着对砚哥儿无意,娇娇和行舟彼此有情,这种情况下,他们又何尝不是年少时的元时和阿音呢……
又或许,娇娇她,会比自己幸运些,她的“元时”,会一直陪伴在她身侧……她会是另外一位圣安皇后,夫妻恩爱,白首不相离。
眼瞧着沈皇后神情松动,眸间似有泪花闪烁,江淮之适时的做了个拉开自己嘴巴的手势,拉住沈皇后的衣袖,在一旁附和道,“姨母您瞧,景王殿下他真是真心的,方才听到沈府郁府还有定安候府上门求娶,拉着我便往椒房殿赶过来了!”
“而且我也替娇娇和景王殿下占卜过了,这可是上上大吉的好婚事,利子嗣,利官途,利社稷,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更何况,您又不是不知道娇娇的性子,她自幼便喜欢俊俏郎君,还曾经多次的跟我提过景王殿下姿容出众来着……”
沈皇后听了江淮之的话,轻轻摇了摇头,嗔怪道,“就你这张嘴最能说。”可眉眼之间,已然带着几分笑意。
她转头望向谢行舟,沈皇后叹了口气,上前扶起跪的笔直的谢行舟,柔声道,“你是我的孩子,我自是信得过你,身为母亲,自然也要操持儿女婚事,只是我也要先探探娇娇还有阿羽的口风。”
想起方才江淮之说的三家齐聚镇国公府求娶,便知道自家外甥女如今头疼成什么样子,急忙唤来甘露,吩咐道,“甘露,你这就前往镇国公府,去看看情形,先将娇娇带来椒房殿,解了眼前的困境再说……”甘露领命而去,这才有了开头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一幕。
…………回忆结束…………
眼下甘露笑着同江月眠说道,“县主,今日皇后娘娘得了几匹云锦,晨起便念叨着您呢,这不,特意让我来接县主去宫中挑挑,带回来做些成衣也好。”
紧接着又看向郁清时和周昀,含笑委婉说道,“二位公子,既如此,奴婢便先带着县主去宫中了。”
说罢,便拉着江月眠朝着府门口走去,待路过沈氏身边时,江月眠便看到自己也微不可察的轻呼了一口气……
今日这事,只怕将爹娘也折腾的不轻,可是姨母给自己衣料也是常有的事情,今日这般着急做什么?
江月眠心中疑惑,停下脚步,拉着甘露问道,“姑姑,是不是姨母有话带给我?还是,姨母是特意派你来给我解围的?”
甘露看着她,笑得一脸宠溺,凑近悄声道,“县主,娘娘今日急着叫你去椒房殿,是有件大事商议呢……今日椒房殿可热闹的紧,江三公子也在呢。”
江月眠一听是大事,心下好奇不已,自己怎么说见不到三哥,闹了半天是朝着姨母的椒房殿去了,怎么说她也有要事要找江淮之,便也换了身衣裙,跟着甘露匆匆进宫去了。
“姨母。”江月眠今个儿穿了一身暖玉色的对襟裙衫,年岁渐长,小姑娘褪去了婴儿肥,衣裙更是衬得她温柔淡雅。
沈皇后正端坐着,见她来了,瞧着她兴致不太高的模样,便知道她刚才经历了什么,不由得抿着唇轻笑了几声。
“娇娇,坐近些。”沈皇后招手示意。江月眠乖巧地坐到近前。
沈皇后拉着江月眠来到菱花镜前,挥了挥手,把江月眠推到椅子上坐好,伸手就开始解开她的发髻。
“姨母?”江月眠一惊,下意识地伸手按住姨母她头上作乱的柔荑,顺着菱花镜疑惑的看着自己身后的沈皇后。
沈皇后轻轻拍开她的手,笑道,“娇娇莫慌,姨母只是想给你梳梳头发。”
江月眠虽满心疑惑,却也只能任由沈皇后摆弄。
沈皇后手法娴熟,拆开钗环,替她蓖发,日光散落在她们二人身上,无比祥和。
沈皇后端详着菱花镜中江月眠,眼中满是慈爱,对着镜中的她缓缓开口,“我们娇娇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你娘第一次带你进宫的样子仿佛就在昨天,你在襁褓里,对我笑的极开怀。”
江月眠正回忆着她重生后和姨母的初次见面,便听到沈皇后话锋一转,道,“娇娇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姨母今日倒是想问你,我们家娇娇,可有心仪的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