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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亚莱表情只是凝滞些许,但并没有太大反应。

他猜对了。

“你倒是知道不少,瑙坎和拓昂那俩兄弟还想两边都讨好。”他啐了口唾沫。

“可惜,我不信你。”

“比起能力虽弱,但更好操控的明英来说,他更适合接手。”

原本这里凉爽的温度开始渐渐升高,身后窑炉的工作人员将火开启,一批新的陶瓷品送了进来。

芒斯特最后一口烟抽完,将佛珠虔诚的套上手。

“既然您不准备跟我合作,不知道找我是要……?”

应亚莱热一身汗,他折了扇芭蕉叶当扇子:“警告你,把你知道的事情一辈子都给我咽在肚子里。”

“你敢再像昨晚那样,在陈家父子面前给我挑拨,我就把你在柬埔寨偷设军工厂的事情捅出去。”

他大笑着摇芭蕉叶,显得格外猖狂:“到时候咱们看谁先死。”

应亚莱不知道是从哪里知道的秘密,但芒斯特居然也没什么反应。

倒是态度变得相当客气,从窑炉内拿了陶瓷杯,恭敬地给他倒酒。

“都听应叔的。”

“限量版钻石香槟刚开封,孝敬您。”他半弯着身子给应亚莱倒酒。

“霞多丽,黑比诺,莫尼耶比诺三种葡萄酿制,价值120万英镑。”应亚莱第一杯一口喝干,酒虫都勾起来了:“你小子嘴刁,什么好东西都第一个尝。”

“应叔最近身体怎么样?”

喝了酒之后的应亚莱汗流浃背,白衬衫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他喘着粗气正喝的上头,摇摇手:“就那样,控制饮食,控制血糖,没劲!也没办法……”

男人听闻似有若无轻笑,低着头,拨弄了下佛珠:“是啊,您好好保重不然家里娇妻幼子可怎么办。”

应亚莱对家人保护得密不透风,妻子小他二十岁。

眼见着一瓶新开的香槟大半没了,空杯子搁在草地上,应亚莱晃晃悠悠准备走:“老子身体好着呢,伊娜刚怀孕三四个月,我老当益壮……”

说着说着,眼前忽晃,视线模糊一片。

他浑身无力,连摇芭蕉叶的手都在发抖。

低血糖?

“应叔。”

传来风轻云淡的声音。

芒斯特也缓缓起身,靠在树干上,抱着双臂一副脾气温和衣冠楚楚的模样。

“不都说了,要好好保重身体。”

“你看你这,打了胰岛素就不能酗酒,低血糖了吧。”

芭蕉叶掉在地上。

芒斯特像没看到一样,踩了上去,用力捻了捻。

应亚莱人已经站不稳了,他糖尿病十多年,常年打胰岛素,对于剂量把握然后打完之后偶尔放纵饮食什么的,已经驾轻就熟。

几秒之间,耳膜已经可以听到心脏疯狂而剧烈跳动的声音。

这个程度让他舌尖麻木,浑身发冷,看什么都模糊不清。

大脑已经控制不住四肢。

他咬紧牙关,愤怒瞪大猩红双目:“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应亚莱半倒在地上,攀住树想站起来。

“别发怒啊,加速血液流动您这不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芒斯特觉得自己是位十足的绅士,看他绵软踉跄,甚至出手虚空要揽着他。

“你要,害我……”

“应叔,我给过你多少次机会,我实在是……”男人叹了口气,怜悯看他已经扩散无法聚焦的瞳孔,猛地左手掐住应亚莱的脖子。

青筋凌厉,虬结肌肉,纹身遍布。

“我实在是太善良了你知道吗,嗯?”

“可你太自负,看不上我。”他笑得邪性,凑近说,“没有人能阻止我拿到化工厂,我在陈家忍辱负重设局十年,谁挡,谁就给我死。”

应亚莱面颊通红,此刻他难以呼吸,血压飙升。

湿汗淋漓让他越发眩晕颤抖。

看他这么可怜,芒斯特耐心异常:“你是不是想问,明明是日常的刻度打胰岛素,怎么就多打了呢?应叔,但凡你多看一眼注射液就会发现,刻度数字调密集了好几个单位呢。”

男人歪头,看死人一样:“我只不过用了瓶香槟稍加引诱,你二话没说干了半瓶。多打胰岛素又酗酒……哇哦,你有没有听到上帝在召唤你。”

酒让血液加速新陈代谢,胰岛素吸收更快。

如果不是芒斯特掐住他脖颈的手,他已经彻底站不住了。

得病多年的老人,胰岛调节功能早就没有了。

“畜生……下、下地狱……”

“哦对,你作恶一辈子,确实上不了天堂。”

嗤笑一声,扼制的大掌松开。

‘咚’一百五十多斤的男人轰然倒地。

许是觉得无趣,芒斯特用那剩下的半瓶酒直接倾洒在他身上。

衣服被液体浸湿,浓浓酒味并不好闻。

“你放心,嫂子有人照顾。说起来也多谢你这些年的细心呵护……帮拓昂跟嫂子的孩子养那么好。”

“叫你声爸爸,也该安息闭眼了不是?”

落入耳朵里的真相是最后一把致死的刀。

应亚莱嘴里含糊不清,他太阳穴青筋凸起,拼尽所有力气扑向他,可也不过是稍稍挪动了半步。

而男人只是狂悖摇头,“应叔,下辈子投胎可别来泰兰了。”

注定成为权斗之下的牺牲品。

倒地的人已经彻底失去意识。

遮天蔽日的疏影因着日头转变透出几丝阳光,芒斯特眯眼看这微弱的光。

——快结束了,他就要亲手捣毁陈家炼狱之门。

希望未来,可以拥有好梦。

梦里只有温软氤氲的小姑娘,远离千疮百孔的无休止勾结走私暴乱。

男人背影停滞,傲然昂首打了个响指。

林中走出几名士兵,扛着应亚莱进入窑炉。

‘哗’

大火腾起,一个半小时后,就会有人发现。

调查结果也只会表明,应亚莱身体原因在神志不清下跌入窑炉,被高温烧成灰烬。

……

……

直到陈耀文寿宴开席到结束,应亚莱都没有出现。

他虽然不是陈家人,但这辈子跟着老爷子打天下,辈分极高。

陈耀文让人去他房里三催四请都没影,脾气也有些上来了。

客人离开,乘月色皎洁在村里散步,逛逛陶瓷集市。

会客大厅只有陈家父子和部分合作伙伴、亲信。

随着派出去的人来来回回,都见不到应亚莱的踪迹,陈耀文觉得不太对劲。

纷沓而来的脚步声朝大厅跑来。

陈枝一进门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听见警卫队声音颤抖:“应先生掉进焚烧炉……死了……”

‘叮当’

一个心脏起搏器被捧着放在桌上。

上面刻着名字:应亚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