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周。”潘小小喊了一声。
“小小啊。”周岑望过来,看到潘小小的打扮后,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大早。”
潘小小变声期提前了,已经初具小大人模样,应该是养得好,似乎又长高了一些,周岑满意的点了点头。
“阿来,你辛苦了。”
程招来拉着潘小小朝沙发走去,另一只手提着猫箱,朝周岑道:“家主,要看看猫吗?”
“好。”周岑揽着潘小小的肩膀,又朝一旁的程招来道:“阿来,你坐下吧。”
“…嗯。”程招来拘谨地坐下。
这还是程招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周岑,除了有些心慌外也有些感动。
程招来拘谨着把猫放了出来,得了自由,【了不起】也没肆意撒欢,似乎是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它足尖的猫步踩在沙发上一点一点的靠近,直到躺在周岑的怀里发出“呼呼呼呼”的声音,两颗眼睛就像橙黄色的琥珀一样盯着。
很乖很乖。
程招来眼睛都看直了。
“今天好困啊~”潘小小打着哈欠同样靠着周岑眯着眼,整个画面温馨异常,有那么一刻,程招来都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要靠一下,不然太显得多余了。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周岑动作迟缓的从抱枕下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晚上十点。
确实不早了。
没一会儿,一猫一人接连传出呼呼的声音。
“阿来,抱小小去床上睡吧。”
周岑声音很小。
程招来点点头。
外面还下着雨,这样睡容易着凉,小心把人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后,程招来原地返回坐回了沙发上,许是神经大条又或是气氛实在温馨,当程招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登时站了起来。
周岑笑着道:“给你抱会好了。”
程招来心一震,目光不自禁看过来,然后淡淡的应了声:“好。”
周岑起身裹了件外套,往露台走去。
程招来本想阻止,但一时又想不起怎么说,像是突然被删除了聊天功能,只有怀里的温暖是真实的。
他是程家遗弃的外腹子,是不招人待见的野种,他没享受过这种温暖,也不是特别理解亲情,血缘类似的词汇,他生来就是没人要的,可是刚刚辗转的那一会儿,他似乎感受到了一丝的包容和被照顾。
程招来,你被改变了什么呢?
程招来,你改变得了什么呢?
两个完全背道而驰的问题,此刻充斥在他心头。
外面的风还在呼啸,夜色正浓,昏黄的灯光下,依稀看清每隔一段路都会有一把黑乎乎的伞在撑着。
周岑知道那是黑门的人。
他们两个小时一轮值,没日没夜的守着这宅中的一切。
随着雨点一滴一滴地溅到身上,那一条漆黑的路迎来了最终的等待。
二人目光在雨中相遇,瞬间失神,愣怔片刻,周岑眼底多了一层含义不明的光芒。
季倏一直含着淡淡的柔和笑容望着他,看着他表情的变化,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这不是一个眼神,这是心照不宣。
第二天,程招来以外甥的身份抱着季曾礼的骨灰盒回了程家,程招来有想过这么一天,时至今日,已经完全不期待。
时光太瘦,日子的一天一天,他不想再浪费一丝一毫。
莫如季曾礼这一生,你情我浓负了情,汲汲营营害了心,回首往事,物是人非,便是生于高台,死于尘埃,该是这罪名也画上了一个句号。
程辛有问过死因,也否认过死因,最终回想的还是那夜被带走时他与她交代的话。
——“我这一生,负了两个女人。”
“你向来如此,从未改变。”程辛说话有些颤声:“而今别去,后会无期…”
程招来茶棕色的眸子带着柔和:“节哀。”
听到这,程辛忽然抬起眸子问程招来:“你可愿回…程家。”
“我叫程招来,程招来的程,不是程家的程,无父无母,今年二十岁,是季家把我养到这么大的。”
随着程招来的话一句句落下,对面原本还在期颐的程辛脸色渐渐苍白。
但她的素养还是让她保持礼貌道:“是不愿还是不能?”
程招来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又无可奈何:“不愿。”
程辛微微一叹。
只觉得恍恍惚惚,恍若隔世。
程招来到底还是离开了,回到宅里交差时这些都事无巨细丝毫没有隐瞒。
季倏锐利的眸子审视着程招来,三秒。
只一眼,程招来就愣了。
周岑摇了摇头。
“他成年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可以给其选项,但不能为其做选择,不是吗?”
道理季倏都懂,只是觉得不值当,可转头一想,他是不是关心得太多了?还是因为小小的关系爱屋及乌?
总之不管是什么,就这样吧。
“大宅总归有你一席之地,以后把那当家就是了。”
只一句,程招来什么都不缺了。
周岑朝他点了点头,“小小在等你回家呢,还不快去。”
程招来双目微红,重重的“嗯”了一声。
程招来离开后,此时屋内只剩下他们。
“那你呢,是否已经原谅?”
虽然有些事情心照不宣,但不代表有些话不用说出来。
季倏忽然把他抱进怀里,细细道:“我永远都不会原谅。”
“那就是了,阿来的选择和你一样,但你们也是不一样的。”
周岑重重强调了“不一样”这三个字。
季倏明白,只是很难过很难过,如果这份难过也是不值当的,那就是吧。
为了安慰他,周岑也是想尽办法撇开了话题,“话说回来,上次去墓地我都没看见阿姨,是迁在别处了吗?”
“嗯,不是。”
听到傻乎乎的肯定+否定,周岑明显没听懂。
他问:“不是什么?”
季倏:“不是阿姨。”
周岑微微一怔,然后一笑,“嗯,我上次听见了。”
这回换季倏听不懂了。
周岑没等他问,这样道:“听见你偷偷喊了妈。”
季倏脸飞快一红,道:“你也得喊。”
周岑望着他的模样试探的问:“怎么喊,去那喊,我现在喊的话,妈妈是不是也能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