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此时三三俩俩有人等着,陆续又有一些人结伴而来。
这些人无一不是身强体壮的青壮年男人,他们有些人也背着土木仓,不过不多,总共就不到十把的样子,剩下人手里拿着绳索、麻袋、弓箭、砍刀...
“大队长来了,准备好进山!”村里唯一继承祖辈打猎手段的老哥黄福荣一声吆喝,零零散散的队伍瞬间齐整。
横九竖十组满一个方队,大概九十来个人。
这些人正是村里自己组织的民兵队。
后面这座山就是连接有名龙门岭的起始之地。
如果从天上往地下看就会发现自打这一处开始,往后绵延数百公里,全都是数不尽的群山。
大山中各种猛兽出没,熊猫、老虎、野猪、蟒蛇...稍有个不小心就会葬身其中。
林大保带着村里人打算进山。
并不是去给野兽送人肉点心,他们只会在中段看看,不会往深山走。
一是每年一度展示自己民兵队的训练成果,二是明日就要交任务猪,上面规定的指标拿走后,自己村里根本剩不了一两头。
眼瞧着马上要过年了,大家伙从年头忙到年尾,谁家不想吃点好的犒劳一下五脏六腑,但肉都交上去了,剩下两头一家分割两斤都是顶了天。
想吃的肉从哪里来?
于是聪明人就想到这法子,借由村集体的名义进山弄一些野猪肉回来给村里人过个好年。
由会猎户手段的黄福荣打头,一行人安安静静进山。
另一头,林家一群女人家和孩子也收拾好一起出门,去公社赶下午的集场。
光是赶场的话,也不会如此热闹,最主要的还是今天公社民兵队会在众人面前展示军事训练成果。
到时候可是会展示瞄靶子开木仓,这些女人小孩都格外稀奇,所以都去趁热闹。
公社有一处平坦、光光的土坝子,他们民兵队就是在这里训练。
林宝宝临出门前特意喊了词安哥哥一路,一群人到地方时,民兵们正在整队。
这些民兵有男有女,平时都是各个厂里的工人。
此时他们身上穿着再普通不过的衣服,后背交叉两根绿色带子延伸到胸前,挂上子弹袋,单肩背着一柄柄56式半自动步木仓。
神色凛冽,坚定的目光直视前方。
从一个搞生产的工人摇身一变,变成了骁勇善战的战士。
“词安哥哥,你想不想当兵?”林宝宝伸手遮住嘴,小声侧头询问身旁少年,没引起家里人的注意。
不知道为什么,自打和词安哥哥处对象这事过了明面之后,她和他稍有一丝举动,比如蹲在一起说话、坐在同一条板凳...
都会引起家里人的目光。
每个人的目光不一样,爸爸是皱眉有点不爽,奶奶和伯伯们是欣慰,妈妈和婶婶则是奇奇怪怪的,几个弟弟看她就像在看财神。
总之,各种不适应,所以她现在都不大愿意在家人面前和词安哥哥过分亲近了。
“不当兵,当,科研人。”
“科学家?那是不是得读大学?你要去工农兵大学吗?”
早先词安哥哥说过自己的事,之所以十五岁就来下乡,是因为已经完成了初中和高中两个阶段的学习任务。
他们家有两个子女,按政策必须有一人下乡,恰好祁爸爸有锻炼儿子的想法,希望他不要死读书,要跟着最高指令走,注重与生产劳动、实践技能相结合。
加之其它种种因素,于是送祁词安来下乡。
祁词安面露犹豫,他不确定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幺幺,但想到幺幺未来是他的妻子,和他共同承受生活的另一半。
他思考了一秒,低头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凑人耳朵跟前,悄咪咪用气声解释,“我正在学,牛棚,有,有个大学教授,是我,外公。”
林宝宝:???“啊?我爸知道吗?”
“说过。”
她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瞒着她可以,瞒着她爸可不行。
*
林宝宝傻眼了。
她是如何都没想到词安哥哥的外公居然被下放到他们村的牛棚。
甚至听他的意思是经常在和外公接触,但下乡大半年,她也一点察觉都没有。
只能说词安哥哥实在警惕。
连她这个平日里和他接触最多的人都没有发现这件事情,其他人就更不会察觉到其中端倪了。
此时有太多的话想说,比如词安哥哥外公是牛棚里的哪一位?是什么时候被下放的?你和外公平日怎么联系?有没有被其他人发现过?外公身体怎么样,毕竟牛棚的环境不太好。以后有什么打算?
但扫了一圈周围挨肩擦背人多到把这处地方包围的水泄不通的状况,她硬生生的憋住心里的疑问。
同时也偏头对词安哥哥细声嘱咐道,“这种事不要在这里说,等回去了再说。”
“嗯!”
祁词安抿唇用力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心里有些高兴。
幺幺果然喜欢他,这么在乎他的感受。外人只要一提到被下放住在牛棚里的人,就只会觉得他们是牛鬼蛇神。
幺幺却不同。
听见他外公被下放住在牛棚,他在她眼里没有看见一丝毫的嫌弃,没有任何对住在牛棚里的人有负面情绪。
这可就误会大了。
其实林宝宝之所以态度不像其他人那么恶劣,完全是因为受林爸爸态度的影响。
在林爸爸前阵子没有和她进行那场深入交谈之前,她就有一种感觉,爸爸似乎对牛棚里的那些人,暗地里态度很友善,并不像其他村里人那么磋磨他们。
尽管不理解是因为什么,但她还是有学有样。对牛棚那些爷爷奶奶的态度秉承着用善意去对待他们。
*
坝子上热闹涌起,林宝宝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她望向那些英姿勃发的民兵队,决定暂时不再纠结于这件事。
训练场上。
只见民兵队队长面向围观群众,大声坚定的向这些人汇报今天军事训练将会有哪些部分。
这个人高大健壮,身姿挺拔,立正时像一棵站直的松树一样坚挺。方方正正的脸好像一个国字,硬朗帅气。
几乎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说完后,他一声令下,整个队伍迅速齐整分散开,打散成四支小队伍。
他们起步在一处高墙下面,高墙远看过去光溜溜的,没有任何落脚点,大概四米高左右。
四支队伍中有一支队伍站在最左边,隔着另外三支队伍有一些距离,每一排人齐抱着一根长竹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