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书哼了一声,“也许他们是分家了!不过,算了,在背后议论长辈不太好。”
这些都是他的哥哥们,当着自己孩子们的面说这种话不合适。
沈离然端起饭碗,筷子指了指沈睿姣,“要是你明天还打算去卖肥皂,那我就陪你去!要是那小子敢来捣乱,我非教训他一顿不可!”
“你还想去?!”
刘琼英瞪着他,“睿姣这几天累坏了。现在咱家不愁吃喝,就让她休息几天吧。如果真的要去,你爹跟你进城。”
“你娘说得没错。”
沈行书赞同道,“真要去也应该是我们大人去,我非得找沈离辰算账不可。”
沈睿姣低头扒着碗里的饭菜,眨着眼睛努力忍住眼泪。
她想起以前被欺负的情景,父母总是先问:“怎么偏偏欺负你而不是欺负别人?”
后来刚参加工作就遇到了职场骚扰,她因为报警而失业了,父母又责怪道:“为什么不骚扰其他人单骚扰你?说了让你挣钱养家你不乐意,就知道穿奇装异服引人注意。”
他们在乎的并不是她是否安全,而是在乎她能不能给家里挣钱。
慢慢地她学会了自己解决一切问题,并且变得更加坚强。
而现在,她的家人真正关心的是她有没有受到伤害,以及怎样替她出头。
这让她内心涌动不已。
平复好心情之后,沈睿姣换了话题问道,“爹娘,腊月十六有什么特别的吗?”
听到这话,沈行书愤怒的声音突然停止了。
刘琼英看了看沈行书的表情,叹了口气:“你怎么连这种重要的日子都能忘了?那天是你祖母的大寿。”
沈睿姣愣住了。
倒不是她故意忘记,而是因为她压根不知道。
自从接管了沈睿姣的身体,就像是给旧电脑换了个新系统。
原来主人的记忆变成了硬盘里的文件夹。
需要查找的时候可以找出来看看,平时不会主动想起来。
在京城里,给长辈祝寿是非常隆重的事情。
一般都要在一个月前开始准备。
他们这一支只需要考虑给老人准备礼物就可以了,但即使这样也很有讲究。
首先是确保祖父祖母喜欢的东西,其次要在自己的能力范围里选择礼品,最好还能比其他堂兄弟姐妹的礼物更胜一筹。
而这对于长辈来说,还要考量家庭和社会地位等诸多因素,不仅要决定什么礼合适还得保证不要超出某个特定范围,否则反而会造成尴尬。
除此之外还要筹备庆祝活动。
有的家族甚至会在半年前就开始筹划这些事,沈家通常会在三个月前提前准备。
假如是为祖父庆祝生日还好一些,因为有祖母在一旁帮忙拿主意。然而到了祖母过生日时,则主要是由婶婶们一起来讨论并最终做出决策。
所谓的商议。
大伯娘负责出主意,而二伯娘负责管账,刘琼英则在一旁听着。
大伯娘还会安排好给不同客人上不同的菜,预计会有哪些人来,这些人应该分别安排在哪个院子里吃饭。
准备宴席是一件繁琐的事情,但也是家里妇女地位的体现。
其实寿宴中最难搞的部分不在于买礼物或者备饭菜,而是怎么安排座次。
以祖父祖母过生日的名义办寿宴,请来的宾客非富即贵。
哪位都不能忽视了。
首先是男人和女人分开坐。
通常男客会坐在大伯家院里,女眷们会在二伯家院子就餐,而年轻一辈则多数安排在他们院内。
接着,并不会集中在同一天宴请。
虽然生日就那么一天,但在咱们这儿,花甲老人庆祝生日可能会持续多日。
有的家庭甚至能摆酒好几天。
沈家这次也得接待个三四天左右吧。
第一天空给自己家人。
第二天空给重要人物们。
第三天留给各个亲戚聚会,例如大伯娘那边的人、二伯娘那边的人以及刘琼英母亲娘家这边的人等。
之后还得有专门的一天留给大伯的老朋友们,二伯的生意伙伴以及像沈行书那样的朋友圈聚会。
根据亲疏关系,还会调整不同的宴会档次。
普通家庭就这么热闹了,更别说逢上了老人家六十大寿这样的喜庆日子,肯定是要风风光光操办一番。
可是,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大家不是在都城,而是在被放逐到西川这个偏远地方。
估计连从前那种场面规模的百分之一都不一定做得到。
沈行书放下筷子,“说来巧了,刚好提到这事,你们也帮着想想该送什么贺礼合适。我跟你娘商量半天也没想好到底该准备些什么。”
刘琼英跟着放下了手中的饭碗,“睿姣,你向来点子多,对于给祖母祝寿这事有什么好建议?”
“看咱们想要注重的是排场还是心意喽。”
沈睿姣干脆回答。
“啥意思啊这是?”
刘琼英有些困惑。
难道真要送床被褥么?
见她没反应过来,沈睿姣咽下最后一口米饭,放下筷子,抽出随身携带的手绢擦干净嘴后才继续解释。
“爹娘,哥哥。既是一家人那我就直言了,我们目前经济状况并不好,整个家底加一块儿可能都不足十两银子。”
听闻此言,刘琼英摇了摇头说:“可不能动那五两银子呀,之前说过那是留给你未来小外甥出生用的钱,无论如何都不能碰这钱。”
沈行书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行,那就只剩大概四两银子可支配。每个人出一份,这样又该如何置备贺礼呢?”
屋子里陷入了沉寂,唯有沈行书长长叹了口气打破了安静。
即便这四两银子放在平日能够维持很久的生活开销,但是对于购买体面的生日礼物似乎还有些难度。
这时,沈离然端坐着没有说话,但他右手无意识地敲打起了碗边。
注意到这一点,沈睿姣目光扫过去看了一眼。
平时沈离然吃东西时举止都很得体,很少会出现这种失礼动作。
看来他也正在烦恼如何是好。
此时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刘琼英焦急地看向沈睿姣问道:“你刚才讲的意思到底是啥?难道真打算送被子不成?”
沈睿姣摆摆手否认道,“我是说如果只是为了外表好看,我们就把手上所有的钱凑齐起来,用一家人共同名义送上一份礼物。四个大洋应该足够买到一份还算过得去的寿礼了。但如果追求的是内在心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