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瑶抿了抿唇瓣,提醒喝醉酒的人,“白雪年过年就十九了,我再过几天,就是二十一岁了,是哪门子的小孩子。”
蒋兆深的手摸着酒杯的杯口,不知道是不是回过神来了,语气变得有些冷淡,“二十一岁也是小孩子,难得回来,确定要跟我顶嘴?”
“……不是。”
蒋瑶垂下眼睫,不想跟他闹不愉快,于是默默站了起来,没再说话,一个人离开了餐厅。
她当然不会带白雪年出去散步,但她知道自己对于这个家是不速之客,比起留下来碍眼,把地方让出来才是明智之举。
整个用餐的过程,蒋瑶都没有抬眼看过对面的男人,所以她永远都不会知道,那双潋滟的桃花眼里,究竟暗藏了多少晦涩难懂的情绪。
何琰端起面前的酒,面色从容的一饮而尽,然后叫佣人又开了瓶酒。
眼看着没热闹了,白雪年终于被无聊得打了个哈欠,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你们两个要是喝醉了,明天起来迟了,我可不会等你们。”
只丢下这句话,白雪年冲对面的陆朝朝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离开了餐厅。
她刚走,蒋兆深就搁下了酒杯。
何琰轻嗤一声,“你果然还是只在意小妖精的话。”
蒋兆深靠在座椅上,有些醉意,但眉目依旧清冷,“你希望我在意谁的话?我妹妹?”
何琰从口袋摸出烟盒,慢悠悠点了支烟,“蒋先生,你想多了。”
“是吗?”
蒋兆深不置可否,扶着桌子站起身,路过他时,拍了拍他的肩膀,“早点睡,老何明天估计天不亮就会叫你起来。”
何琰笑了笑,“老何,真是我命中最大的劫。”
最终,餐厅一个剩下了何琰。
喝光了杯中美酒,手里的烟也燃尽,何琰这才走出温暖的别墅,出去吹风散散酒气。
花园里很安静,除了几棵耐寒的花木散发着幽冷的香气,和被北风吹着摇晃的花枝,再无任何动静。
何琰沿着小路往前走着,脚步缓慢,手里夹着新点燃的烟,褪去玩世不恭,眉目甚至有几分冷淡,那双桃花眼里也充盈着某种讽刺。
忽然,他脚步一滞,站在了铺满鹅卵石的小道上,看着前面昏黄路灯下,同样停滞住脚步的蒋瑶。
四目相对,彼此都很平静。
上一次,他跟她这样面对面看着对方,好像是去年过年的时候。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过去了一年。
何琰抬起手将烟咬在唇间,继续往前走。
蒋瑶目不斜视,同样没有再为谁停下脚步。
擦肩而过,谁也没有碰到谁,小道虽小,但却可以让两个人谁都碰不到谁,就好像人生,如果不是刻意追求,即便在同一个城市,也可以一直见不到面。
蒋瑶裹紧了羽绒服,还是觉得冷风往里灌,冷得她需要加快脚步,才能逃离这场天寒地冻。
何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烟在唇边燃尽,都没有离开。
二楼的落地窗外。
白雪年将蒋瑶跑回别墅的身影和不远处快站成望妻石的男人都尽收眼底。
良久,她捧着已经冷掉的水杯往里走,忍不住吐槽了两个字,“有病。”
陆朝朝被她叫过来看戏,这会儿一头雾水,紧忙跟着她进了温暖的室内,“你说谁有病啊?”
白雪年靠在沙发上,“都有病。”
“我没病的。”陆朝朝在她旁边坐下,一本正经的说,“我每年都体检,身体很健康。”
白雪年偏头看着她,“有时候当傻子确实挺好,什么烦恼都没有。”
陆朝朝有些不高兴的说,“老是说我傻,我不傻,我高考江城第一,你上次数学测验才考五十几分,干嘛老说我傻。”
“……”
该死的傻狍子,又拿成绩说事!
白雪年白了她一眼,“再说我的成绩,我就把你带来的那瓶药塞你嘴里,拿你当小白鼠做实验!”
陆朝朝赶忙捂住嘴,指着窗户说,“你还是给窗外那两只鸳鸯做实验吧,我不想当小白鼠。”
鸳鸯?
白雪年怔住,跟着眯起眼眸,“……你怎么知道的?”
陆朝朝眨巴着眼睛,“我都说了,我不傻,我当然是看出来的了。”
这还能看出来?
那两个人吃饭的时候,别说讲话了,都没看过彼此,傻狍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要不是跟蒋瑶从小一起长大,知道她过去的事,估计会以为这两人根本不熟。
瞧见她一脸不相信,陆朝朝得意的笑了,“姐姐我可是谈过恋爱的,越是喜欢,才越是会小心翼翼,何先生对谁都能开几句玩笑,唯独对着蒋小姐话都不说,一看就是猫腻啊。”
白雪年舔了下唇瓣,“那你觉得……蒋兆深对我有猫腻吗?”
陆朝朝顿住,转过头看着她,“你这倒是把我问愣住了。”
“为什么?”
“因为我每次都不敢正眼看他啊,他可没有何先生好相处,我每次跟他说话,都有种听上司训话的感觉,光顾着当鹌鹑了,哪里还有工夫分析这些。”
白雪年切了声,“所以说你们狍子界的都傻,蒋兆深可比何琰好讲话多了,也就是瞧着不好相处,何琰那种花花公子,才是一肚子坏水,你呀,别被他迷昏了头。”
陆朝朝嘻嘻地笑,“可是他真是蛮帅的。”
“没品位。”白雪年又倒了杯热茶,“何琰这种小白脸,哪有蒋兆深有男人味。”
陆朝朝跟她要了杯茶,“何先生好像是长得挺白的,不过我也没瞧出蒋先生有什么男人味,老板味倒是很重。”
“那你就乖乖把他当老板。”
“好的,老板娘。”
白雪年差点被她的话给呛死,一口茶水喝下去,咳了老半天才缓过来。
老板娘?
老板娘!
她擦了擦红彤彤的唇瓣,笑着对傻狍子说,“别叫老板娘,你叫一声蒋太太来听听?”
陆朝朝现在拍她的马屁已经如鱼得水,张口就来,“蒋太太,有何吩咐?”
白雪年脸红了,说话也有点结巴,“有点奇怪,但是还、还不错。”
两个姑娘说话,连门都没关。
蒋兆深站在门口,听完陆朝朝这句蒋太太和她的评价,默然转身离开,脸上的表情比来之前更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