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锦书便已满六岁,正是天真烂漫、娇俏可爱的年纪,整日在庭院里追着蝴蝶奔跑嬉戏,脆生生的笑声似银铃般洒满院落。
这夜,月色如水,静谧地洒在窗棂之上。
诸葛梦药正于屋内潜心研习一本古籍,试图从泛黄书页里探寻出能助林瑶更进一步掌控剑魂之法。
突然,搁置在案几一角、已沉寂七年之久的问道山真传弟子令牌轻轻震颤起来,幽光闪烁,打破了一室宁静。
诸葛梦药神色一凛,急忙伸手握住令牌,注入灵力。
紧接着,大师姐苏浅绯那熟悉又略带焦急的声音从中传出,仿若一道惊雷在这寂静夜里炸开。
“梦药师弟,速归问道山!师父他老人家此次渡劫……失败了。”声音微微哽咽,带着强抑的悲恸,“师父遭心魔突袭,灵力逆乱,虽极力抗衡,终究还是无力回天。眼下时日无多,师父昏迷中还念叨着你的名子,你务必尽快赶回,与师父见上最后一面。”
诸葛梦药仿若被重锤击中,身形晃了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手中令牌险些拿捏不住。
双眼圆睁,满是震惊与惶惑,嘴唇颤抖着,半晌才艰难挤出几个字。
“怎会如此?我这便回去!”
那声音里透着不可置信与揪心的痛苦,往昔师父的音容笑貌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谆谆教诲犹在耳畔,此刻却听闻这般噩耗,只觉五内俱焚。
一旁的林瑶本在哄锦书入睡,见丈夫这般模样,心头一紧,快步走来,目光满是担忧。
“相公,出何事了?”
诸葛梦药缓缓转过头,眼神空洞而哀伤,将苏浅绯所言如实告知。林瑶的眼眸也瞬间瞪大,轻掩朱唇,眼中满是痛惜之色,旋即坚定说道。
“相公,咱们即刻启程,莫要耽搁。问道山于你意义重大,师父待你恩重如山,这关键时刻,定要陪在师父身旁。”
“不,娘子还需跟三爷前往皇朝,我不能耽误了娘子的修行。”
诸葛梦药眉头紧锁,目光中虽有不舍,但更多的是坚定。
时间回到两日前,叶五爷神情肃穆,召集所有人至宽敞的议事堂。
堂内燃着熊熊火把,光影摇曳,映照着众人各异的神情。
叶五爷清了清嗓子,声如洪钟。
“七日后,皇城召开一场十年一度的盛会,名为‘灵霄群英会’,这盛会可不简单呐!届时,皇朝内各大门派精英、世家翘楚乃至诸多隐世高人都会齐聚一堂。会上不仅设有武艺切磋、灵力斗法的擂台,以供年轻才俊们扬名立万,还有诸多前辈高人开办讲坛,分享修行心得、法宝炼制之法,实乃提升实力、拓展人脉的绝佳机缘。”
众人听闻,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林瑶眼眸亮晶晶的,满是向往与期待,她转头看向诸葛梦药,轻咬下唇,欲言又止。
诸葛梦药自是将她神色尽收眼底,心底轻叹一声,知晓她心意。待散会,回至屋中,林瑶才拉着他手,轻声道。
“相公,这机会太难得了,我想去试试,说不定能从中学到掌控剑魂的窍门,也能探听些那神秘势力的线索,为咱们往后安稳日子添些保障。可我又放心不下你和锦书……”
诸葛梦药抬手轻抚她发顶,温柔笑道。
“娘子莫担忧,我和锦书自会好好的。三爷肯带你同行,那是打着灯笼没处寻的好事,你只管安心去,全力提升自己,家里一切有我。”
时间回到现在
林瑶闻言,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几欲夺眶而出。她上前一步,紧紧攥住诸葛梦药的衣袖,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与焦急。
“相公,这是什么时候了,师父他老人家危在旦夕,问道山于你而言是根之所在啊,我怎能在此时弃你而去,独自奔赴那皇朝盛会?咱们夫妻本就该患难与共,这一路我陪着你,也安心些。”
诸葛梦药抬手,轻轻为林瑶拭去眼角泪花,眼神温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执着。
“娘子,你听我说。这皇城的‘灵霄群英会’十年才得一遇,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缘,你体内剑魂日渐强大,却也需高人点拨、秘籍滋养才能彻底驯服,三爷又对你寄予厚望,愿倾囊相授,错过此次,不知还要等上多少年月。我不能因自家私事,断了你的修行前路。”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似在平复内心翻涌的悲恸与酸涩,续道。
“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又何尝不想立刻飞奔到他身边,可我更清楚,师父若清醒,定也不愿见我因他一人,耽误你的前程。家中诸事,我自会料理妥当,锦书乖巧懂事,有我陪着,你莫要忧心。”
林瑶泪如雨下,身子微微颤抖,满心都是矛盾与煎熬。她深知相公所言句句在理,可一想到丈夫要独自面对师父离世的伤痛,又如何能忍心迈得开脚步。
诸葛梦药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下巴轻抵着她头顶,像往昔每一次安抚她那样,缓缓拍着她后背。
“娘子,莫哭了,哭肿了眼睛,为夫该心疼了。你此去皇城,定要全神贯注,把那会上的精妙功法、修行诀窍都学回来,待归来时,以更强风姿,让师父在天之灵也为咱们欣慰。我在这盼着你凯旋,到时再与你一道,带着锦书回问道山,祭拜师父。”
林瑶在他怀中狠狠点头,双手回抱,紧紧依偎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松开,抬手抹干泪水,咬着下唇道。
“相公,你千万要保重自己,莫要太过伤怀,若有难处,定要寻我帮忙。锦书年幼,莫让她察觉太多哀伤,我尽快赶回来。”
诸葛梦药微笑着应下,目送林瑶转身回屋收拾行囊。月色依旧如水,却似笼上了一层薄纱,透着几分凄清。他仰头望向夜空,繁星闪烁,仿若师父往昔凝视他的目光,那目光中的期许与慈爱,此刻成了他强撑的力量。
清晨,待林瑶收拾完毕,他亲手将备好的伤药与护符递上,又细细叮嘱几句,直至看着她身影伴着三爷等人,隐没清光中。
诸葛梦药轻手轻脚来到熟睡的锦书床前,刚一靠近,锦书那小小的身子好似有了感应一般,在睡梦中轻动了几下,眼皮微微颤动,紧接着缓缓睁开,眼眸中还带着些初醒的懵懂与迷蒙,糯糯地唤了一声:“爹?”
诸葛梦药心头一软,在床边缓缓蹲下,抬手轻柔地帮锦书捋了捋有些凌乱的鬓发,轻声应道:“爹在这儿呢。”
锦书小手揉了揉眼睛,左右张望一圈,没瞧见熟悉的娘亲身影,小眉头瞬间皱起,带着几分焦急与不安,又问道:“娘呢?怎么没瞧见娘?”
诸葛梦药斟酌着言辞说道:“娘呀,接了个极为重要的事儿,得出远门一趟,去寻那能让咱家往后日子过得更安稳、能让锦书更厉害的法子。”
诸葛梦药抱紧了锦书,下巴轻抵着她的头顶,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
“锦书乖,跟爹回去看看爹的师父,行吗?”他的声音轻柔,却难掩其中的悲戚与凝重。
锦书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从爹爹怀中抬起头,小脸上满是疑惑,脆生生问道。
“爹的师父?是很厉害的老爷爷吗?咱们为啥要去看他呀?”
诸葛梦药眼眶微微泛红,轻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耐心解释。
“爹的师父是这世上顶厉害、顶好的人,教会了爹好多本事,可如今……他老人家病了,病得很重很重,爹放心不下,定要回去守着他。锦书向来懂事,陪爹一道,给老爷爷带去些生气,好不好?”
锦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伸出来,摸了摸诸葛梦药的脸颊,奶声奶气安慰道。
“爹别难过,锦书跟你去,咱们一起让老爷爷快点好起来。”
诸葛梦药心头一暖,紧紧握住锦书的小手,嘴角泛起一抹苦涩又欣慰的笑意。
“好,有锦书陪着爹,爹心里就踏实多了。”
他抱着锦书起身,简单收拾了些行囊,将平日里锦书惯用的小物件仔细装进去,又拿上几件厚实衣物,以防山中寒凉。
趁着青光,父女俩踏上了归往问道山的路途。
一路上,诸葛梦药快马加鞭,锦书乖巧地窝在爹爹怀里,大眼睛好奇地张望着黑沉沉的夜色,偶尔小声问几句关于问道山和老爷爷的事儿,诸葛梦药皆轻声回应,山风拂过,衣袂飘飘,前路虽满是哀伤未知,却因怀中稚子的陪伴,添了几分暖意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