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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将周信然这事详细说一遍,不要有遗漏。”

雁羽从到叶家开始讲起,“我到叶家后,叶姑娘就让我去周宅救了关木宁出来,当时她已晕了过去…”

苏阎竹节般的手指轻轻在桌上点着,仔细听着雁羽的话。

雁羽一点也没隐藏,将关木宁如何在雪中破坏周信然尸体也讲了。

待他讲完后,苏阎挥了挥手。

雁羽退了出去。

书房的灯亮着,苏阎拿起一支笔,开始一一写下这件事为何能发生。

1,清水县县令贪财,包庇周信然作恶,有多少县令不会为钱所动,包庇恶事?

2,县令是父母官,一手遮天,百姓蒙受不公,没有路引,没有背景,除了受着当如何寻公道?

……

书房的灯直亮到了大半夜,书桌上放了十几张纸。

苏阎终于停下笔,吹灭了灯,躺在了书房的榻上闭上了眼。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雁羽便进来推醒了他,“大人,该去上朝了。”

苏阎揉了揉太阳穴,立马起身穿衣。

他这才拿起叶盼汣另一张纸,上面只有一句话。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雁羽也看到了,“叶姑娘这两句话和大人很是贴切。”

苏阎摇了摇头,“我还差得远,怎么可能八风不动,不过普普通通一凡夫俗子罢了。”

三天后的夜里,从皇宫秘密走出去了近千人的兵士。

不同的是,这些兵士全都年纪稍大,有些还残肢断臂,衣衫褴褛。

但每个人脸上都很坚毅,他们经历过生死战争,为大梁奉献过自己的热血,圣上没有忘记他们!

如今又极其信任他们,给他们安排了如此重任,他们定不辱命!

苏阎站在皇宫城墙上,看着这群人的背影。

“爱卿,这天下太大了,进入朕和你耳朵的声音太多了,而坏人永远比好人更会说话。”宁宣苍兰悲凉的声音响起。

苏阎心中发苦,“陛下,你已为大梁做得够多了,建朝百年,积弊颇深,世家势强,国库空虚,自陛下登基后,勤勉尽责,这才让百姓这几年过了些好日子。”

他并不是说得假话,宁宣自登基以来,从不缺早朝,除了上朝外,每日很刻苦地学习各类功课,只比他睡得迟,不会比他睡得早。

大梁朝建朝已有百年,宁宣登基时,国库何止是空虚,甚至倒欠世家的钱。

而世家实力强硬,更握有兵权,互相联姻百年,早已不是说削就能削的。

这几年天灾并不少,徐州洪灾,豫州蝗灾,连州雪灾,全都一一扛了过来,这和宁宣的勤勉是脱不了关系的。

但也因过分勤勉,宁宣身体过分衰老,虽年逾五十,却看起来已有花甲。

宁宣叹了口气,“周信然此事,朕太过惊骇,想到大梁还有不知多少个周信然在勾连着骗朕,朕就睡不着。”

苏阎劝道,“陛下,龙体要紧,会一一解决的。”

宁宣摇了摇头,“朕年纪大了,三个儿子眼中只盯着龙座,金钱,做出来的事又何尝不是周信然?”

身为帝王,若是没有对百姓的慈悲心,大梁的江山迟早易主。

若是他选的继承人不行,丢了大梁,他又如何去面对九泉下的列祖列宗?

他继位是被推上来的,他并不是上一任皇帝的亲生儿子,只是个皇帝的侄儿。

皇子们为了王位争夺不休,甚至不惜弑兄弑弟,皇帝不忍自己孩子如此自相残杀,几番观察后选了他,更是在最后几年便让他上了位,处处教导着。

所以他不想毁了大梁。

苏阎没说话,涉及皇子,他不能多说。

宁宣转头看他,“你要是姓宁就好了。”

苏阎心头大骇,急忙跪下,“陛下,微臣惶恐,臣…”

宁宣把他扶起来,“你这么急干嘛,我知道你一心系黎民百姓,但若是下一个坐在皇位上的不在意百姓呢,你又能怎么办?”

苏阎心里冷笑,能怎么办,当然是努力扶携,扶不起来就架空他自己做摄政王,但却一言不发。

他无心做帝王,处在那个位置想做些什么,限制都太多了,丞相就不一样了。

“昨日,朕夜里咳得吐血了,太医说朕龙体堪忧,折了根本。爱卿,朕没几年好活了,最迟到过完年,必须得选出继位者,我推他上去,姓宁自然最好,若是选不出来,朕就收你为义子,推你上了。”

苏阎听得满头大汗,“陛下,可不能如此折磨微臣。”

他娘子还没追到呢…不知为什么,他冥冥之中有感觉,叶盼汣会来京城,但她一定不会愿意天天呆在皇宫里。

他每次进皇宫也感觉抵触,才不想一辈子没个退休时间,死在皇宫里。

宁宣瞪他一眼,“没出息的东西,你跟朕十余年了,朕难道算不得你的父亲?”

苏阎十五岁时,被他点为文武双状元,从御前起居舍人开始做起,他不顾大臣反对,愣是二十岁就让他待在了丞相这个位置。

苏阎用力磕了个头,“在微臣心中,陛下远远胜过父亲,可微臣有私心。”

宁宣叹口气,扶他起来,“罢了,还是选个姓宁的吧。”

苏阎这才放松了些。

从皇宫回到苏宅已经很晚了,他这三天都在忙,忙着想万全之策应对周信然这类情况。

这会才抽出来时间给叶盼汣写信。

……

叶盼汣坐在久久卤铺子里,她看着店外的排的长龙,心里在算着钱。

穿来两个月,如今已是十二月。

她现在每天仍是五两多银子进账,手上有一百五十两了。

书院那十两爹娘拿着,家里的开销就再也不让她出钱了。

大房二房也不用出钱。

再过一个月,到过完年,她手里能有二百两银子。

到时就该去大梁别的地方走走了。

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在铺子前停下了。

叶盼汣皱了皱眉,起身仔细看着。

一个浑身镶金戴玉的纨绔公子,满脸找刺地叫唤着,“人呢!这桌子就擦成这样?这是能吃饭的地么?!”

他身后还跟了四个带刀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