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风月馆做什么？”
刘先生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有料到，我竟然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但这却也是我仔细思考之后的答案。对我来说，最拿手的“事业”恐怕就是经营这种风月场所了，毕竟我至少在里面待过。其他的职业，我根本就不了解，贸贸然的接手，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会搞砸。
但别人或许有试错的成本，可我却没有。
况且，只有这个行业，我才有所谓的人脉和一些微薄的资本。
因此对于刘先生的提问，我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而说道，“风月馆现在的情况，刘先生你应该也很清楚。它不再是当初那么强盛的夜场之一了，这个时候，如果你出面说要收购的话，我想应该是可以的。”
风月馆的情况，我在玫瑰姐那里的时候听说了，现在被另一个新晋崛起的夜场给比拼的要人气没人气，要小姐没小姐，根本就没有多少发展下去的希望了。
这么一个不赚钱的赔本生意，只要刘先生愿意收购，我相信强哥是会愿意卖掉的。
混我们这个场子的，无论什么时候，看得见摸得着的钱财和好处才是最重要的。
“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这么多事情，你偏偏还知道这个。”刘先生看着我，眼神里似乎有探究的神色，“看来，你是早就想回风月馆了吧？你这心里，是不是从来就没从风月馆里出来过？”
“我没……”
“不用解释了。”没等我说完，刘先生便出声打断了我，“你自己不承认没关系，但你的心的确从来没离开过。你一直摆脱不了自己小姐的身份。”
“九儿，我再教你一个道理。你要想飞的更高，就要脱掉这种狭隘的想法。你只有先不把自己单做一个卑微的小姐，别人才会真的看得起你。”
先要自己看得起自己么？
这个道理我不是不懂，只是真的很难做到罢了。我的手紧紧抓着床单，揪紧了不松手，初一张口，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我这样的小女孩，手里既没有钱，脑子也没有很聪明，身后又没有强有力的背景支撑，我真的是不太清楚，我凭什么可以看得起自己？
难道就凭着这一腔热血么？
我不懂，可我知道，就算是我说出来，刘先生或许也未必会懂。他早已是有一定地位的人了，我们这种小人物的忧伤，他又怎么会明白。
调整着内心纷乱的情绪，我眨了眨眼睛，点点头道，“好的，刘先生，我会努力摆脱这种束缚的。只是那风月馆，你肯不肯买下来送给我？”
说是送，但我们两个都清楚，这其实只是对我的补偿而已。
“我买下来了，你就一定能经营好？”刘先生没开口说给不给，只是又抛出了一个问题，他的手轻轻的在被子上拍了拍，似乎是在安慰我，又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我看不懂他的动作，可我也明白，这种时候万万不能认怂，否则刘先生是绝不可能将风月馆买给我的。只是盲目的自信也不可以。
想到这里，我微微皱起了眉头，手心偷偷的攥起，“我不敢保证，但我可以说的是，我会用我全部的心力去打理这个场子，让它重回繁盛的日子。当然，这不是我最终想要的，我要的，是让风月馆成为这座城市里第一的场子。”
“其他的夜场都必须听从我们的规则。”
说着说着，对于未来的规划，我的脑子竟然越来越清晰起来。是啊，如果我真的接手了风月馆，我一定要将她做大做好，让它真正成为我的，或者是许多姐妹们的庇护所，而不是单纯的一个让男人取乐的地方。
像秀秀、玫瑰姐这样的悲剧，我再也不愿意看见她们发生了。
这番话我说的是十分激动，听起来志向应该也是很伟大的，可刘先生的脸上却并没有多么动容的神情，他只是依旧坐在那里，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我，不知道在思量一些什么。
病房里一片安静，安静的我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这种气氛实在是太折磨人了，我不由的屏住了呼吸，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刘先生。
或许是我的目光实在是太灼热了吧，刘先生还是开了口，缓缓的说道，“想的倒是挺好，就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这夜场的水，可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
“这些我都知道，刘先生，可我不怕。”我甚至都没有犹豫，接口就是说道，“可我什么都没有，也就不会害怕失去什么东西。既然什么都不怕，有这个机会，我为什么不去试一试？”
最坏的结果，不就是我将风月馆这个招牌再一次给做砸了，所有的钱全都赔了进去，然后灰溜溜的离开呗。
再坏再坏一点，那就是死。
其实活到现在，死对我来说，真的没什么可怕的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我继续留恋的了。
病房里再一次陷入了沉寂，但这一次，我并不像之前一样慌张，而是颇为镇定。刚才的话，除了是在说服刘先生之外，也是在说服我自己。
我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将风月馆给做大做好。
玫瑰姐的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我的。
没有去催促刘先生马上给出一个答案，我只是静静的坐着，等待着最终的“判决”。只是没想到的是，刘先生竟然没有马上给我答案，而是说要回去考虑考虑，然后就挺直着背脊离开了。
等他走了，我这才彻底放松下来，而这一放松，才发现后背全是一层冷汗。
我终究还是怕刘先生的。
接下来的日子，我没往外面去，也没催促着人去帮我问答案，只是让刘先生派来的人替我打听玫瑰姐老公的事情。
在听到他之前的各种案底被翻出来，然后判了死刑之后，我这才长舒一口气，默默的祷告一番告诉了玫瑰姐。无论如何，总算是为玫瑰姐报仇了。
只是……刘先生他愿意给我风月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