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棉靴你拿去穿!”陆远平拿出一双七八成新的军靴。
“啊?”冯素莲很懵,部队没到发服装的时候啊,营长哪来的?
“拿着,最近降温大,军需还没到,将就穿,可能不合脚,用鞋垫垫一下。”陆远平像个老父亲般叮嘱。
“咦,陆营长,你那双美式军靴呢?”唐政委一眼认出这是半岛战场上战士们穿的,鞋面是布的。
七八成新说明用过,可他记得营级以上干部都发过一双美式军靴,那是缴获的物资。
牛皮质地,牢实又暖和,多少人羡慕。
陆远平笑笑,“女同志脚小,穿不了。”
用那双美式靴找营里最小脚的战士换的这双旧靴子,他记得小冯就一双胶鞋和白洁茹送的一双千层底布鞋。
这些天早上起来,胶鞋根本穿不住,冻得脚发痛。
想到这女兵无亲无故,就把自己都舍不得穿的美式靴换一双小码的旧靴带来。
“营长不用,我在厨房干活儿,不冷!用不上!”冯素莲连连摆手。
这些御寒之物在冬天珍贵得很,自己用了,营长就没有。
再傻也知道,营长用自己的跟别人换的,大家都只有一双,给了自己,营长就没有了。
“拿着!我还有一双,唐政委也说了,上级奖励了一双。”陆远平板着脸将靴子塞给冯素莲。
“谢谢营长!”冯素莲鼻子酸酸的,被人关爱的感动。
凌晨起床,地面很冷很冷,脚冻得发痛发木,长了好几个冻疮,一直忍着,没想到营长记着。
“好了,我走了!表现不错,我放心了!”陆远平看着冯素莲道,眼里有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嗯嗯,营长,下次什么时候来?”冯素莲抱着棉靴,心中说不出的不舍。
“看吧,有可能团部开会,也有可能道路修通汇合的时候!”
陆远平拍了拍冯素莲肩头,“回去吧,外面冷!”
“不要,我要看着你走!”冯素莲声音嗡嗡的。
“嗤!”陆远平笑了,这女兵傻傻的,“那好吧,我走了!一会儿赶紧回屋!”
“嗯!营长再见!”冯素莲挥手。
“再见!”陆远平从车里探出头,挥手。
夜色中,吉普车很快变成一个小亮点,直至消失。
陶大勇和一帮战士在玩泥巴,一营炊事班来的战士也加入,玩得热火朝天,营长几时走的,都没注意到。
冯素莲呆呆站立许久,才抱着靴子回帐篷。
“陆营长走啦?”白洁茹在看语文书。
都翻第二遍了,可这里实在没啥娱乐的。
“嗯!”冯素莲坐下,情绪有些低落。
营长来了,她好高兴,以为要待上几天,结果吃完饭没多会儿便离开。
“咦,啥?”白洁茹见冯素莲抱着一包东西。
“营长给的靴子。”冯素莲打开。
这双靴子虽穿过,但擦拭得干干净净,没有脚臭味儿。
“咦,还有鞋垫、袜子!”
白洁茹看到靴子里鼓鼓囊囊的,一摸,掏出两双新尼龙袜,鞋底还铺着一双鞋垫。
“啧啧,这可是好东西!估计是陆营长自己用的。”白洁茹看着两双尼龙袜标签都没拆,42码的。
解放初到八九十年代,尼龙袜都是高档品。
比线袜子好,线袜子穿两天,袜颈就松了,走着走着就往下滑,缩进鞋子里。
“啊?”冯素莲囧了,不安道,“那我退回去!可是营长走了!”
“退回去干嘛?陆营长送你的!你脚都长冻疮了,快穿上啊。”白洁茹可以肯定陆营长是有想法的。
只是看小冯,怎么一点儿没反应?
白洁茹不知道,冯素莲前世一直活在苦难中,没被人爱过,重生回来,感情上白纸一张。
在冯素莲的心目中,陆营长宛如圣洁、完美的神只,悲悯、关爱、呵护,是自己仰望的高山。
从未动过世俗念头,没意识到自己的心早已往那边靠拢。
“还不冷,等下雪了再穿!”冯素莲舍不得。
现在虽然冻脚,还能忍受,等冷得受不了再穿。
“你呀!非得把脚冻坏了才满意?不是浪费了陆营长一片心意?”白洁茹笑着摇头。
这小冯虽说二十岁了,还没开窍。
喜欢陆营长,见到陆营长时整个人神采奕奕,却读不懂陆营长的心意。
估计两人要走到一起,还得磨难一番。
早上吃过早饭,开始拔营。
有了窑洞烧窑,营地晚上暖和多了,大家挺舍不得搬走。
“大勇!走啦!”战士们拆帐篷,打包被褥。
厨房留下,还留了一套炊具,一口大锅、蒸笼、面筛簸箕、一坛泡菜、口粮等。
营地只剩下两三个孤零零的帐篷,这里便是未来的土杂厂。
其余的东西搬上车,沉淀的蕨根粉倒掉污水,抬上车。
这次搬家,难度最大的是炊事班,豆芽、泡菜,大大小小的坛坛罐罐。
跑了两趟,才搬完,营地往前拔了几公里。
到了新营地,冯素莲没去管搭建厨房,而是拖着箩筐,拿着铁锹叫上白洁茹出门。
“小冯,你们又去哪儿?”老朱问。
“就在溪沟边,挖土种菜!”冯素莲指了指山坡脚下。
溪沟边的泥土松软、潮湿、肥沃,黑油油的肥土。
十个大木箱子,一箩筐一箩筐很慢,也费力,半天也装不满。
干脆叫上几个战士扛着木箱到溪沟边,一铲一铲直接往木箱里装,装满了再抬回去,省了来回跑的时间。
用一只木箱子种辣椒,筷子在土里戳出一个一个的小窝,将辣椒芽轻轻放入,再扒拉一点儿土盖上。
“完啦?”炊事班的战士问,不是说还要种土豆、种豌豆吗?
“今天弄辣椒,土豆、豌豆明天弄!”冯素莲拍拍手。
自己和白洁茹的帐篷还没搭呢。
两人先打固定栓,然后展开帐篷,固定、支撑。
再将分发的木架子、床板铺地上。
看着薄薄的褥子,冯素莲想了想,又拖着箩筐出去。
没一会儿拖回来满满一箩筐的干枯松针。
铺在床板上,再铺上秸秆、褥子,坐上去软软和和的,比地铺舒服多了。
其他战士们也跟着去山坡上薅松针,动作慢的,只能去薅枯草。
总之每个战士都有了一张软软的席梦思。